白石峰。
雲霧缭繞的巨峰之巅,忽然現出一道門戶,一個瘦小枯幹的老者輕輕掠出洞府,他的碧綠眼珠左右轉了一下,然後目無表情地一揮手,一枚傳音符光芒一閃,便消失不見。
雖然這是帶有特殊禁制的符箓,不知道開啟方法的人,拿到手就會爆炸,但杜亦豪還是很小心,定要親眼看着符箓離開白石峰才放心。
他正待回轉洞府,忽然眼珠一凝,随即又站住了。
前方宛若一朵紅雲飄過,烈飛揚的身形到了近前。
杜亦豪心中詫異,烈飛揚幾百年都不來一次白石峰,不知道今天是抽的什麼瘋。雖然猜疑不定,但還是熱情地說道:“烈兄大駕光臨,真是讓小弟受寵若驚啊。”
烈飛揚紅眉一軒,淡然說道:“你不用驚了!我找你就是借一樣東西,行不行給個痛快話兒。”
杜亦豪心中微怒,嘴上卻笑道:“烈兄見外了。隻要是我有的,烈兄盡管拿去用便是。隻是烈兄還沒說借什麼東西啊?”
“攝心鏡。”烈飛揚幹脆地說道。
杜亦豪一愣,烈飛揚要攝心鏡幹嘛?這可不像烈飛揚的行事風格啊,恐怕是阚無缺的主意吧?他們倆要幹什麼?是新收的弟子有問題嗎?難不成是那個人逃到了玄心宗?心中諸般念頭轉過,嘴上卻毫不遲疑地說道:
“借給烈兄倒是沒問題,但烈兄能否告訴我,需要用多久呢?”
“放心吧,最多一天,就會還給你。”
杜亦豪點點頭,“烈兄拿去吧。”随手抛出個三寸大小的石鏡,中間一圈好似圓珠般,散發着紫色光芒,看上去如夢似幻,眩人耳目。
烈飛揚滿意地接過,仔細看了一眼,便道了聲告辭,迅速消失不見。
杜亦豪看着烈飛揚消失的方向,嘴角慢慢露出一絲嘲諷,口中喃喃自語:“兩個要死的人,還能嚣張幾天?你們兩個老糊塗,大概都沒弄明白吧,這件仙器,可是我煉化的法寶!你們用攝心鏡問出的話,我也能知道。嘿嘿,如果真是那個人躲到了玄心宗,那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
……
烈飛揚飛快地趕回了煉丹峰,阚無缺果然還在原地等着。
“成了嗎?”阚無缺看着烈飛揚的笑容,故作老眼昏花地問道。
烈飛揚哼了一聲,“我去他還敢不給?”随手将攝心鏡遞給阚無缺,得意地撇了撇嘴,竟有些孔雀開屏的感覺。
阚無缺接過攝心鏡掃了一眼,确定沒有問題,便笑道:“走吧。”
兩人飛快地到了巨峰腳下的大殿,舜舞陽正有些焦急地站在大殿門口,看到兩人到來,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恭敬地沖着兩位長老深施一禮,道:“舜舞陽見過兩位長老。”
阚無缺微笑說道:“你的要求烈長老已經同意了。但是需要看看你的煉丹術,到底達到什麼境界。你隻需随便煉制一爐三品丹藥即可。”
“舞陽遵命。”舜舞陽恭敬答道。
“跟我來吧。”烈飛揚深深地看了舜舞陽一眼,便向大殿中走去。
三人到了一間獨立密室之中。這明顯是個修煉室。烈飛揚和阚無缺随意地盤膝坐下。舜舞陽不待吩咐,便直接取出了煉丹爐,又拿出一份‘養魂丹’所需要的仙靈草。
養魂丹可是三品仙丹中最難煉制的,雖然阚長老說随便煉制一爐即可,但舜舞陽不這麼認為。既然是考校煉丹水平,那就拿出最好的實力來。有了足夠的地位,以後接近那個神丹師也容易些。
舜舞陽略一閉目,凝息靜神了三個呼吸,随後便進入了一個獨特的境界中,好似有一層淡淡道韻籠罩着他,流暢圓融,再沒有任何人能夠打斷他的動作。然後,一道黃色火焰飛出,舜舞陽開始了煉丹的第一步,溫爐。
這個過程看得烈飛揚暗自點頭,這舜舞陽的煉丹天賦很高。以後的成就絕不止三級仙丹師這麼簡單。烈飛揚不由得起了愛才之心。這一瞬間,他竟然忘了舜舞陽的不軌之心,也忘了自己原來是想幹什麼。
阚無缺卻絲毫沒忘。
就在舜舞陽的心神放松到極緻,全身灌注到丹爐中的時候,一道朦胧的紫色光芒,瞬間籠罩在舜舞陽的身上。這道光芒,正是來自阚無缺手中的攝心鏡。
丹爐中那道黃色火焰好似靜止了,随同靜止的,還有舜舞陽的意識。他仿佛進入一種深層的無意識之中,淺表的理性思維停止了,隻剩下無意識的反應。
“舜舞陽,你是從哪裡來的?”阚無缺的聲音很輕,很柔和,淡淡回響在舜舞陽耳邊。
舜舞陽沒有任何思考地答道:“玉鼎會。”
“是誰派你來的?”
“簡長老。”
“簡長老為何派你來?”
舜舞陽略微掙紮了一下,這個問題有些複雜,不是無意識狀态下能回答的。阚無缺趕緊換了一個簡單的問題:
“簡長老讓你做什麼?”
“讓我找到那個虛仙,然後通知他即可。”
“那個虛仙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
“那個虛仙是仙丹師嗎?”
“不是。”
“你找到他有什麼好處?”
“可以得到他的神丹師傳承。”
阚無缺和烈飛揚豁然轉頭,驚駭地看着對方。從對方的表情中,他們瞬間明白,兩人都沒聽錯,确實是神丹師傳承。
沉默了幾個呼吸,阚無缺深吸一口氣,恢複了淡然輕柔的語氣,繼續問道:“那個虛仙是神丹師嗎?”
“是的。”舜舞陽輕輕答道。
烈飛揚和阚無缺有些哽咽了。他們萬萬沒想到,在他們走到了生命盡頭的時候,在即将兵解輪回的最後一刻,不知道哪個天道的主宰,偶爾睜開了眼睛,無意中眷顧了他們,竟然給派來一個神丹師。
同時他們也明白了,金雨為何有把握讓卓九峰六個月成為六級仙丹師。因為,他自己是神丹師。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