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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曾凡佑和謝明芳兩口子商量着如何請王勃一家吃飯的時候,吃了晚飯,躺在床上的李桂蘭也在考慮着同樣的事情。
“後天就是靜靜的生了。靜靜說想把他勃哥喊過來吃飯。我覺得要得。繼發,你覺得喃?你看,過去的這一兩個月,靜靜隔三差五的就要去麻煩人家王勃,咱們也沒什麼表示,這次靜靜過生,咱們正好請他過來吃頓飯,算是感謝,你覺得怎麼樣?”李桂蘭對身旁的張繼發道。
“請噻!”在李桂蘭面前,張繼發的回答永遠都是言簡意赅。
“要得!那明天我就叫靜靜去喊。”李桂蘭點了點頭,但很快眉頭就皺了起來,說,“可是繼發,你說咱們光(隻)請王勃一個人,不請王吉昌和曾凡玉,這樣子好不好得喲?”
“你覺得不好,那就都請嘛!吃個飯,多大的事?”張繼發打了個哈欠,想睡覺了。他這個人沾不得床,一沾床就想睡覺。
“我不是怕人家來吃飯!多人多副碗筷》∠,嘛!但是我們和王吉昌這麼多年從來都沒走(往來)過,這下突然喊人家來吃飯,你不覺得有點……有點突兀嗎?好不好得喲?”皺着眉頭的李桂蘭看起來是一臉的糾結。
如果王吉昌和曾凡玉沒發家,她倒是可以理直氣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喊這家人過來吃飯,一點也不會覺得什麼突兀,隻會覺得開心和得意,順便滿足一下自己的“樂善好施”。
可是現在的王吉昌和曾凡玉不像以前窮得叮當響時的王吉昌和曾凡玉了。就在短短的一個月間,這兩口子不僅成功的在四方開了米粉店,站穩了腳跟,而且讓人吃驚不已的是竟然很快就把隔壁的“紅紅中餐館”給盤了下來,這段時間正在大張旗鼓的進行裝修。好家夥,那是什麼樣的裝修啊?李桂蘭從來沒見過,寬大醒目的招牌,招牌下大幅的玻璃門牆,餐廳内豔麗的各種色彩……李桂蘭文化少,做不出什麼生動的形容,但前幾天隻是從馬路上遠遠的看上一眼,就感覺這店十分的洋盤(洋氣),大氣,上檔次!
四方的館子什麼時候能夠做出這種裝修了?她感到有些不可思意。後來聽張小軍他媽謝德翠一擺,才知道這些裝修工人根本就不是四方本地的工人,是王吉昌從成市請過來的裝修隊!
難怪不講(原來如此),原來是從省城請回來的裝修隊!李桂蘭這才恍然大悟!
不僅如此,聽謝德翠擺,這王吉昌不僅擴大了門臉,這兩口子還在南門的煙廠家屬區租了套大房子,三室兩廳,冰箱,彩電,洗衣機,要啥有啥,豪華慘了!現在人家已經很少會回老家住了,基本上都呆在城裡頭,當起了正兒八經的城裡人!
住在城裡,生活在城裡,成為想都不敢想的城裡人,這才是最讓李桂蘭震驚和羨慕的。因為按照她和張繼發現在的收入,放在整個隊上,甚至整個村上,絕對是先富起來的那一小撮,算很不錯了,但是兩人也不敢丢下老家這一坨啥子都不管的去當城裡人啊!
但王吉昌就敢!
現在的王吉昌和曾凡玉,家大業大,日進鬥金,而且還變成了半個城裡人,李桂蘭以前在王吉昌面前所具有的心理優勢就完全沒有了。
不僅沒了優勢,反而某種程度上她還覺得自己成了“弱勢群體”。優勢群體可以随意,随性的面對弱勢群體;但反過來,就會東想西想,顧慮重重。
這正是李桂蘭目前的心理狀态。
“吃頓飯,有啥子不好的嘛?我說你這個人就愛東想西想。王吉昌和曾凡玉再怎麼發财,還不是那個王吉昌和曾凡玉?你又不是沒聽謝德翠那個大喇叭擺,她上次跑到人家屋頭切耍,人家兩口子還不是仁義得很?又是燒臘鴨子,又是水煮魚的請她吃?再說,你張不了那嘴,你不曉得明天還靜靜開口嗦?”張繼發有些看不慣妻子的瞻前顧後,終于放棄了一句話隻吐兩三個字的說法風格,開始了長篇大論。
“你說得也是哈!王吉昌以前雖然有些吊兒郎當,二不挂五的,但是曾凡玉卻是個實在人!以前每次看到我們都會主動的打招呼,态度也熱情。靜靜也說她每次去找王勃,曾娘都會給她開汽水,拿冰淇淋,或者端鹵腳腳,鹵翅膀給她吃,非常的熱情。”李桂蘭點了點頭,道。
“這不就結了嗎?睡了,明早還要燙鴨子!”張繼發張開皿盆大口又打了個哈欠,翻身準備睡覺。
李桂蘭被丈夫這麼一開口,心結盡去,性,趣卻突然高漲。她用手推了推翻身過去的張繼發,道:“睡啥子睡?起來!”
“又幹啥子嘛?”張繼發不滿的咕哝。
“你說幹啥子嘛?公糧都還沒交!公糧交了再切睡!”李桂蘭沖張繼發說,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一長串的“多樂士”上撕下一小包。
“又交公糧?前天晚上不是才上了糧得嘛?”跟“興趣”高漲的李桂蘭相反,張繼發卻有些“興趣缺缺”。每天早出晚歸,買鴨子,殺鴨子,燙鴨子,拔毛,破開肚腹,整饬裡面的腸腸肚肚,基本上都是張繼發一個人打主力。收入委實不錯,但也實在累人。
“起來喲!前天晚上是前天晚上,今天晚上是今天晚上。你前天晚上吃了飯,咋個今天晚上還要吃喃?”李桂蘭不管張繼發的抱怨,開始窸窸窣窣的脫起衣服來。
“你這個婆娘!你要幫老子弄*,現在都還是軟的。”
“死人!你不就是想*嘛?嗤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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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十點左右,王勃正在隔壁看不鏽鋼廚具供應商安裝不鏽鋼櫥櫃,解英過來說他二舅來米粉店了。
“二舅,吃飯沒有?沒有吃我喊我老漢兒給你冒三兩米粉。”王勃一見面就對他二舅曾凡佑道。
“冒啥子喲冒!我吃了早飯的。”曾凡佑連忙拒絕。
“吃了早飯現在也餓了嘛?解英,快去給你姑爺冒三兩米粉——算了,這次給二舅換個口味,來三兩合滋粉。昨天的鳝魚不錯,臊子就舀鳝魚,多挖點。”王勃不理他二舅的拒絕,直接吩咐解英。
“要得!勃兒!二姑爺,你等哈兒哈,我馬上切給你冒。”
“哎喲,冒啥子合滋粉嘛!真是的!每次來都要吃你們的!”曾凡佑嘴裡說着客氣話。
“來了米粉店不吃粉,那你想吃啥子喃,二舅?我這裡可不賣米飯!”王勃笑着說。
趁解英冒米粉的間隙,曾凡佑扭扭妮妮的張嘴,将他和解明芳準備請客的事告訴了王勃一家。說的時候,他還有些擔心這個這麼多年來從來沒在自家吃過飯的外甥會找理由拒絕,所以一直心頭都比較忐忑。
王勃确實比較意外,有點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感覺。但他看看自己的米粉店,手下四五個精神抖擻,笑容滿面的服務員,以及隔壁正熱火朝天的進行裝修,吸引了無數路人駐足參觀的旗艦店,二舅今天的言行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要得!二舅!我和我媽老漢兒随時都有空。”王勃稍微錯愕了那麼一下,立刻大聲的點頭回應。
王吉昌和曾凡玉二人也一臉帶笑的說好。
外甥一家爽快的答應讓曾凡佑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那時間就定在後天晚上嘛,等你們下了班之後就直接騎車過來嘛。”曾凡佑說。這時,他又瞟見了一旁的兄弟媳婦鐘曉敏,顯然他剛才跟王勃一家的對話全落在了對方的耳中,于是曾凡佑又對鐘曉敏道:“曉敏,你跟嵩兒也一樣。明天下了班之後就直接過來嘛。還有媽,都一起過來嘛,吃個便飯。解英,下了班你也過來哈,到時候你二爸也要過來。”曾凡佑又對解英說。
“好的,二哥。我晚上就跟嵩兒說。”鐘曉敏喜笑顔開的道。
“嗯,要得,姑爺。我到時候和勃兒,曾娘他們一起過來。”解英也一臉開心的應道。
曾凡佑順利的請到了客人,吃了王勃冒的合滋粉後騎着自行車就離開了。
“老二也真是的,這麼客氣爪子嘛這麼客氣!”曾凡佑剛一走,王吉昌就開始說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話。曾凡玉當然跟着附和。
鐘曉敏一瞥解英進了後廚,就朝王勃擠眉弄眼,嗔笑道:“勃兒,你以前不是總說這輩子不曉得哪個時候才能吃到你二舅的飯嗎?後天就可以吃了喲!”
王勃哈哈一笑,點頭附和:“盼星星盼月亮,總算盼到了。還好沒讓我等到曾蓮結婚。”
前世的王勃,直到他二舅的女兒,他二表妹曾蓮出嫁,才算吃到了他二舅的飯,他也經常背着曾凡佑用這話擠兌他二舅一家的摳門。
“你個瓜娃娃,說啥子話?你二舅有你說的那麼不堪嘛?你兩三歲的時候,下那麼大的雨,你二舅一路把你背在背上帶去你二舅母家玩,你走的時候還給你拿一包山核桃,你都忘了嗦?”曾凡玉用手敲了一下王勃的頭。
“記得記得!咋記不到嘛?一輩子都記得的!我去看師傅安裝櫥櫃去了。”王勃無法跟打小就跟二舅關系好的母親辯論,他隻能從實際自身受到的對待來評判母親的一幫兄弟姐妹,将頭一縮,找了個由頭,趁機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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