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
窗外是蜿蜒如遊龍一樣的大江。鱗鱗的細小波濤反射着西天的月光,仿佛有萬千的珠子,寶石在江面上跳躍。偶爾幾聲長長的汽笛,或遠或近,然後便有一艘艘汽船從江中駛過,有貨船,有遊船,随着晝夜不止的江水奔向各自的航程。
一派甯靜而又祥和的景象。
珠江邊的一家海鮮酒樓,兩男兩女,坐在靠窗的包房,一邊林推杯換盞,一邊恣意的聊天。
王勃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舉起斟滿的泛着白沫的啤酒杯,沖對面的胡茂林道:
“來,胡哥,小弟我再敬你一杯!沒有你忙前忙後的奔波、操持,就沒有我王勃王子安的今天,也沒有現在這250萬的銷量!我幹了,你随意!”說着,他揚起脖子,一飲而盡,喝得有點急,不少酒漬便沿着嘴角流了下來,一旁的鄭燕見了,立刻從餐桌上的軟紙盒取了一張軟紙遞給他。
胡茂林也跟着倒滿自己的酒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胡茂林說:“子安啊,你可千萬别這麼說!我,還有小瓊,我們得感謝你給了我們,給了作家出版社這樣一個機會,讓我們跟着子安你一起發财。你不知道,現在有好多同行羨慕我們,說我慧眼識珠,挖掘到了你這匹文壇的大黑馬!哈哈,我就喜歡看他們捶兇頓足,悔不當初的樣子!”胡茂林哈哈一笑,也學着王勃的樣子,揚起脖子一口幹了。
他旁邊的張瓊見了,當即扯了扯他的胳膊,不無嗔怪的小聲道:“你少喝點!今天晚上你都喝了五瓶了,還當自己是二三十歲的青年嘛?”
“沒事兒,今個兒高興,人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和子安老弟喝酒,你看我哪次喝醉過?”胡茂林擺了擺手,混不在意的說。
王勃當即哈哈一笑的道:“哈哈,張姐,你别擔心老胡。今天晚上他要是喝醉了,我幫你背回去。”
“呵呵,你也少喝一點,子安。你今天晚上也喝得不少,這麼幾天來我還從來沒有見你喝得這麼多。你們兩個大男人要是喝醉了,我和燕子兩個女流之輩可沒辦法将你們弄回酒店!”張瓊呵呵一笑,用手勾了下自己的頭發,表情溫柔而又妩媚。
這女人,雖然長相一般,但性格極好,而且很會關心人,這麼些天相處下來,王勃倒是有些明白胡茂林到底喜歡對方哪裡了。
四人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推窗憑欄,外面就是滾滾的珠江水,還有頭頂那宛若磨盤,反射出萬千光輝的明月。面對如此佳肴美景,以及在座陪他們喝酒的兩位美色,喝道盡興處,胡茂林擡了擡鼻梁上的眼鏡,再次斟滿酒杯,走到窗邊,面對滾滾東逝水的浩瀚大江,搖頭晃腦的吟了一首蘇東坡的《念奴嬌?赤壁懷古》。
張瓊呵呵一樂,照例貶損了一下自己男人的酸腐之氣。
看到胡茂林這老男人老夫聊發少年狂,在那裡抒情懷古,人來瘋的王勃也來了興緻,開始跟着“曲水流觞,吟詩作對”起來。不過,蘇東坡蘇大文豪的東東他不太敢興趣――主要是背不完――,王勃端着酒杯,離了座位,在包房空閑的地方來回踱着官步,時而低眉,時而擡首,吟了一首自己老鄉漢朝蜀郡大辭賦家司馬相如的《鳳求凰?琴歌》: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
“鳳飛翺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将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将。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啪啪啪――”他剛一挖空心思的背完,包房内直接響起了胡茂林和張瓊二人的熱烈掌聲。
“子安不愧是當代大才,連這種漢賦都能吟誦。”胡茂林興奮的說,而後大有深意的看了眼端坐在座位上的鄭燕,他相信對方在這種“明月幾時有”的氛圍下吟唱司馬相如的《鳳求凰?琴歌》,肯定意有所指。
“莫非小瓊對鄭燕敲打的邊鼓起效果了?”胡茂林又是驚喜又是羨慕的想。像鄭燕這種萬裡無一,在姿容上,可以說是一個男人終極夢想的女人,作為一個男人,他當然時不時也是有所幻想的。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分量,這種級數的女人,除非他突然中一百注一等獎的雙色球,否則八輩子都不可能跟他這個“人老心不老”的老男人有任何瓜葛的。再美好的東西,既然注定跟自己無關,那麼最有利的策略便是利人利己,君子成人之美。
“子安呐,你瓊姐我就是身材和容貌差了很多,配不上你,不然,我若是生得像燕子這樣花容月貌,國色天香,面對你這個才氣勃發的大才子,哪怕死皮賴臉,我也要想方設法的倒追你哩!”張瓊也跟着感歎起來,一臉的欣羨,而後同樣大有深意的朝她旁邊的鄭燕盯去。
鄭燕被胡茂林和張瓊這兩口子意有所指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俏臉一紅,咬了咬嘴唇,有些嗔怪的瞪了一眼張瓊,小聲道:“瓊姐,你又瞎說……”聲音既軟且綿,糯糯的,帶着點羞澀的味道。
鄭燕的這副羞怯不堪的表情讓王勃看得有些呆了,隻感覺不論是外面的江景也好還是明月也罷,都不及鄭燕那張泛着紅暈的俏臉萬一,恍惚間,隻讓他感覺住在天上月宮裡面的嫦娥下了凡,掉入了人間。
胡茂林和張瓊看到王勃那副目不轉睛的豬哥樣,頓時哈哈大樂。張瓊當即調笑起兩人來:“燕子呀,你看,你這樣子,實在是太美了,連你老闆都看呆了呢。子安,你有大才,要不你再吟詩一首,誇誇你的這位俏助理?”
張瓊的話讓王勃一下子清醒過來,擺了擺手,說:“張姐,你和胡哥啊,還真是跨死人不償命!我哪裡有什麼大才哦,碰巧記得一兩首詩詞歌賦而已。不過有一點你們倒是說對了,我這位師姐,不論是相貌還是人才,在我們C外都是一等一的,反正我是沒見過比她更優秀的女生了。燕子是名花有主,我也是心有所屬,不然,面對燕子這樣容貌和才情俱佳的女人,凡人如我,也會是情不自禁,被深深吸引的!”
現在的王勃,已經不憷于當面表揚或者贊美一個人了,哪怕對方真的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大美女,如果對方知道他是誰的話,肯定不會反感,大多會覺得高興和榮幸。
這算是王勃第一次當着外人的面誇贊她,鄭燕便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快了起來。如果是其他哪個男人這麼說,她要麼覺得無所謂,要麼覺得對方是别有用心而後會認為這種是對她的一種冒犯。
然而,王勃的這些話,現在卻隻讓她感覺到心亂,有些嬌羞,有些惶恐。她不由想,對方說的是真的麼?如果她沒有男朋友,對方現在也沒有女朋友的話,他,真的會來……追求自己?
那自己呢?會同意嗎?
自己可是比他大了整整三歲呀!
不過,這種淩亂的思緒并沒存在多久,很快便引起了鄭燕的警惕,她立刻開始自我批判起來:
“鄭燕啊鄭燕,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喲?你可不能東想西想,任偉還在雙慶等着給你接風洗塵呢!而他,也有了自己了如花美眷。你和他之間,怎麼可能會有那種超越友誼,超越上下級和超越道德的事情?
“那可是以前的你最輕蔑,最看不起的行為啊?!”
一時間,鄭燕隻感覺自己的心緒,變得猶如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