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晚自習,回到家中,王勃叫上曾萍,兩人共騎一車,去了父母所在的煙廠小區。今天他雖然私自做主讓林文健的母親到米粉店來幫忙,但還是需要提前給自己家裡人溝通一下,避免明天或者後天林文健将自己母親帶過來的時候父母這邊沒得到通知而措手不及。
當着父母和幹姐姐曾萍的面,王勃先将林文健家裡的情況擺了擺,而後又把對方和自己的關系說了說,最後,才将他讓林文健的母親到米粉店來上班的決定說了出來。
母親曾凡玉和幹姐姐曾萍自不用說,都是軟心腸的良善之人。見王勃将他同學說得那麼造孽兮兮,也跟着唏噓感歎。王勃還沒問幾人的意見,他母親就算率先開口,道:“要得,勃兒!你讓你同學他媽來嘛!林文健那娃娃上次你過生的時候我也見過,看起來确實造孽,跟你以前有得一拼!現在咱們家的生活條件好了,對方和你的關系也不錯,能幫對方,就幫對方一下嘛!”
幹姐姐曾萍也馬上點頭附和說:“我也沒意見勃兒。”
王勃的繼父王吉昌本性自私,好吃懶做,但是基本的同情心還是有的。有時候還有些“急公好義”,愛撐面子,尤其是在自己“得勢”的時候。這輩子因為王勃“大展神威”的緣故,身上的某些在貧窮之下才會顯露出來的人性缺陷也幾乎看不見了。王吉昌直接豪氣的一揮手,滿不在乎的沖王勃說:“你喊林文健他媽來噻!隻要老實勤快,不偷奸耍滑,我和你媽對待她肯定和對待其他員工一樣,一視同仁。”
“呵呵,我老漢兒就是通情達理。”王勃呵呵一笑,适時送上一記馬屁。
王吉昌聽了,便洋洋自得起來,露出被一副煙熏黃,怎麼刷都刷不幹淨的大闆牙。笑着說:“你這樣說,搞得我以前就蠻不講理一樣。”
“哪個說的?我從來沒有覺得哈!”王勃心不對口的說。他的樣子,讓她母親和幹姐姐都“呵呵呵”的笑了起來。
此事說過之後,王勃就準備離開。曾凡玉讓他和他幹姐就在這邊睡。王勃也想跟自己父母唠叨叨唠。享受一番家的溫馨,但想着正在寫的小說,便搖頭說晚上的作業多得很,還要過去做作業。等過幾天他和她幹姐再過來。
現在王勃仍然大部分時間都和曾萍住在印刷廠小區,父母所在的煙廠小區呆的時間比較少。盡管這裡并不缺他和曾萍二人的房間。隻是王勃已經習慣了和曾萍呆在一起時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且完全不輸于她母親以前照顧他時的那種被無微不至照顧的日子。
而且,因為每日在米粉店吃飯都會跟父母見面,所以也不存在太過強烈的思念之情。與其回到家中聽王吉昌自以為是,喋喋不休的唠叨,對他灌輸那些他上輩子耳朵聽得起繭巴了的所謂道理,他更願意和溫柔漂亮,百依百順的曾萍單獨過自己的二人世界。
不管怎麼說,此時的他并非他表現出來的對父母還嚴重依賴的17歲少年。而是一個心智,三觀,各方面都異常健全和成熟的三十好幾的中年男。
回印刷廠小區的路上,王勃告訴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的曾萍,說等林文健的母親到店裡來上班後,多觀察一下。如果對方真的勤勞踏實,任勞任怨,一個星期後,就先預支對方一個月的工資。
将身體靠在王勃背上的曾萍一聽,又一次感動于男孩的善良。作為地道農民出身的她深切的感受到農民的苦。農民的累,農民的沒有出路。尤其當她進城見識了城裡人的日子後,更是覺得農村和城市,完全就是兩個世界。對那些普通的。沒什麼知識和一技之長技的農民來說,出路真的是太少了。他們除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種糧種菜,喂豬喂鴨,基本上難以找到其他什麼出路。當初她和李翠兩人在四方找了半個月,連個端盤子的工作都沒有找到就是明證。曾萍将自己的手環在王勃腰上,動情的說:“勃兒。你真好。你的那些同學和朋友,這輩子一定會以能夠成為你的朋友為榮的。”
這話讓正在騎車的王勃車把一歪,差點摔倒。王勃老臉一紅,不太好意思的說:“萍萍,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啊?你且聽我把話說完再下結論不遲――如果林文健他媽偷奸耍滑,好逸惡勞,什麼預支工資之類的話,你就當我沒說過。一個月之後找個理由打發走人了事。萍萍,你還覺得我是好人嘛?不覺得我是周扒皮?資本家?專門剝削你們這些勞工的皿汗錢的?”
“呵呵,才不是呢!勃兒呀,不管你怎麼自貶,都否認不了大家因為你的原因日子越來越富裕,越過越紅火的事實。我就不說了,完全從地獄進入了天堂。幾個舅舅舅母他們,翠翠,英姐……他們每個人,每個家庭的日子在短短幾個月,都有了非常大的改善。所以,不管你把自己說得多麼的不堪,也改變不了你是大善人的事實!
“至于林文健的母親,既然出來打工做活,當然要有打工做活的覺悟。你給了那麼高的工資,有了那麼好的待遇,難道不應該知恩圖報,将自己的分内之事做好麼?這個時候還想到偷奸耍滑,開除了也就開除了,又有什麼理由和借口來為自己辯解的呢?”
“唉,萍萍呀,咱們家,最善良的是你,哪裡是我喲!”王勃發出了一聲歎息,十分感慨自己幹姐姐的淳樸和良善,知足和感恩,真是人間少有。
在好人好壞人之間,感情上王勃當然願意當個好人。但他也看過“農夫和蛇”的故事;更明白在一個私欲膨脹,公義不張,道德下滑嚴重的社會,通常是“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種種被别人用鮮皿乃至生命換回來的“真理”和教訓。所以,理性上他不想,肯定也不會做一個純粹意義上的好人。該壞的時候,他也會壞。以防自己被逆向淘汰和遭受“善良的反噬”。他幫助林文健,與其說是出于善良和好心腸,不如說出于報恩,報前世林文健那盡管沒用上。但卻給了他莫大安慰的一百塊錢的恩。班上比林文健還窮的人并非沒有,但王勃卻壓根兒就不想去拯救自己的那幾個生活貧窮的同窗。他的善意目前隻會播撒給與他關系不錯的身邊人。
如果他最終發現林文健的母親适應不了米粉店的工作,或者被他的人發現有某些人品上的瑕疵,他也會毫不留情的将其開除。畢竟,還有句話叫做“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對林文健的母親完全不了解。對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也有待考察。如果林文健的母親最終被證明無法勝任米粉店的工作而被開除,他以後會想其他的辦法帶自己的好基友“一起裝/逼一起飛”,當然,前提是對方不因此記恨他把他對方那不稱職的老媽辭退的事。
不過,從林文健的身上,他相信,有其子必要其母!兒子都是如此的本分,老實,自尊自愛,做母親的要壞也壞不到哪兒去!隻要人勤快。人品也沒問題,稍許缺陷他還是能夠容忍的。
――――――――――――――――――――――――――――――――
當王勃為讓林文健的母親來米粉店上班“征求”自己父母意見的時候,回到家中的林文健也興高采烈,眉飛色舞的向自己的父母講起了自己同學的慷慨義舉。
“什麼?你同學讓我去‘曾嫂米粉’上班?每個月給300元工資,還包三頓夥食?”林文健的母親劉素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媽,不是300!300是實習期間的工資!轉正之後是400!半年之後表現優秀的話,還會漲到450!過年的時候還有年終獎!”林文健雙目放光的向自己的父母解釋。
“450一個月?那,那一年不是有四五千?我的媽,四五千……可是,可是我走的了話。屋頭這一大攤子咋個辦嘛?還有田頭那些活路?你老漢兒又幹不了重活路!”劉素芬又喜又憂,一時間,完全不知所措,“老林。你說喃?你說我該咋個辦嘛?”不知所措的劉素芬最後将目光看向自己的丈夫林建東。
林建東正在用煙鬥吃着葉子煙,青灰色的煙霧中,是一張典型的被現實摧殘得到處都是溝壑的蒼老的黃臉。林建東吸了兩口煙,吐出一團煙霧,火光明滅間,忽然将吃了一半的葉子煙摁滅。大半截葉子煙,連同自己的煙鬥一起朝黑洞洞的窗外一扔。原本憂喜交加,手足無措的妻子以及神采奕奕,興高采烈的兒子被林建東的動作搞得一下子愣住。林建東沒理睬發愣的兩娘母,歎了口氣,說:
“素芬兒,建娃,這十幾年來苦了你們!我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更不是一個稱職飛父親。我要是争氣一點,你和建娃也不會這麼造孽,建娃也不會連讀書的學費都交不起。我,我這個當父親的有愧啊!”林建東長歎一聲,一時間竟然有些老淚縱橫。
劉素芬想張嘴說話,林建東卻一擺手,讓她不要說,看了眼焦急的妻子和眼睛紅紅的兒子,斬釘截鐵的說:“素芬,明天一早,你就讓建娃用自行車載你切建娃同學的米粉店。屋頭和田裡頭的活路你别管,交給我!我是瘸子,但是還沒瘸到一天呆在屋頭坐吃等死的地步!以前是沒人給咱們這種機會,現在機會來了,說啥子都要抓住!素芬兒,你切!家裡頭你不要操心,隻管放心大膽的切!”
“老頭子……”劉素芬眼睛一紅,說不出話來。
而坐在林建東對面,正在用筷子刨飯的林文健,則直接留下了兩行眼淚。一時間,一家三口,因王勃的一個善舉,先後喜極而泣。
林文健的母親去打工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吃完了飯,一家三口齊動手,劉素芬開始去廚房燒水,林文健則和他父親打着手電筒去了自家後院的雞圈和鴨圈,他父親捉雞,林文健逮鴨。對于兒子同學給一家人的“天大恩情”,一家人也沒什麼拿得出手來感謝的,隻有把半大的雞鴨逮兩隻殺了,去毛剖腹弄幹淨,明天當成上門禮提去。
――――――――――――――――――――――――――――――――
十分感謝“巴适得闆”老弟1888起點币的厚賞!
感謝“kevinzkr”老弟588起點币打賞!
一并感謝被遺忘的眼神,等候自然,魔法門wog,立冬有夏,一休斌,傳說不現實,煩死人了,周福寶,小劉英,俗人VIP群,王順峰1987,昨天去年,濤的飄時代,暗然的小胖?,Casyo,王順峰1987,細語殘言,珠江人,老鐵哥,錢宏,醉卧小舟,我愛老黴,書友160312205747714,23位兄弟姐妹的慨慷解囊!
謝謝所有訂閱,投推薦票和投月票的朋友!
你們一點一滴的支持,是瞎子堅持下去的無限動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