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順人一回到郡守府,便喊來了士兵,吩咐人去通知天寶寺如今的主事人來。
距離雖說有些遠,可郡守府的士兵策馬趕路,還是在最短的時間内,就抵達了天寶寺。當消息傳到了功德殿首座慈淵的耳中,他有些懵。
發生什麼事兒了?
林安順,竟是通知如今的主事人去。
慈淵便是除了戒遠外的主事人,整個天寶寺内的事情,戒遠是一言而斷。在這一前提下,對外的許多事情,都是慈淵負責。
慈淵看向傳信的士兵,詢問道:“敢問大人,林大人召見,可有什麼事?”
戒遠去了戒日城内,一直不曾回來。
林安順又不是簡單人物。
所以,慈淵内心很是忐忑,萬一發生了什麼事,他應對不及,那就麻煩了。
士兵淡淡道:“不知道,你去了自然知道。”
“好,好,多謝。”
慈淵不管如何,還是老老實實的道謝,然後才送走了士兵。
慈淵暫時沒有立刻去郡守府,林安順雖說讓他去,也沒讓他立刻去,這一事情,還是要和寺内的各首座商量一番。
慈淵當即召集了寺廟内天王殿、金剛殿、藏經閣的首座來議事。
這是天寶寺的主要人員。
慈淵看向天王殿首座等三人,沉聲道:“就在剛才,郡守府林安順安排了人來傳信,說是讓負責的人前往郡守府。可偏偏,昨天方丈就和永覺一起,去了城内,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這一事情,你們怎麼看?”
天王殿首座名為戒言,是戒遠的師弟,也是慈淵的師叔,為人公允,很有威望。隻是他的性格,很是強硬,不适合對外接洽。
戒言已經是五十歲左右的年紀,不過他自身,倒是并不顯得蒼老。
戒言緩緩道:“慈淵,這永覺是天龍寺的方丈,他來天寶寺,肯定沒好事兒。說不定,是蠱惑方丈,要對付齊國。”
此話一出,慈淵面色大變。
這是他不曾想到的。
慈淵沉聲道:“師叔所言甚是,這一情況,還真的可能是這般。既如此,我們怎麼辦呢?一旦真是方丈對付齊國,而如今林安順又讓人前往,顯然是失敗了。這一情況,對我們天寶寺來說,更是不妙啊。”
金剛殿首座名叫慈盈,他是慈淵一輩的人,和慈淵的年紀相仿,是慈淵的師弟,他開口道:“師兄,如今咱們天寶寺的負責人,除了方丈外,就是你了。這一事情,恐怕還需要你前往。另外,也就是你最是長袖善舞,你才能應對這一事情。換做是其餘的人,根本不合适。”
藏經閣的首座慈明也是點了點頭,道:“貧僧,也是贊同慈盈首座的建議。如今這一事情,隻能是慈淵師兄前往。既然林安順沒有直接安排人來拿人,也沒有直接封鎖天寶寺。那麼,就還是有些希望的。如今這一切,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唉……”
慈淵的臉上神情,盡是無奈。
他倒是想要集思廣益的,沒想到,一個個竟是讓他去。
也沒有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慈淵說道:“罷了,罷了,我這就走一遭。這一次我前往,天寶寺方面,做好封寺的準備。如果真是方丈出了什麼問題,亦或是方丈要圖謀對付齊國,說不得我們,要做出切割了。我們天寶寺如今,上下都是歸順齊國,不能殃及自身。”
戒言道:“慈淵說得對,如果真是方丈出了問題,你便繼任方丈一職。總之,你去了戒日城郡守府,一切謹慎小心一些。”
慈淵道:“師叔放心,我明白的。”
他沒有商議出一個結果出來,就隻能是起身離開。
慈淵乘坐馬車離開了天寶寺,徑直往戒日城去。他一抵達了城内,徑直來到郡守府,在大廳中,見到了林安順。
慈淵打量了一眼林安順,因為林安順的神情無悲無喜,古井不波,看不出任何的迹象,所以慈淵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慈淵打起精神,道:“慈淵,拜見林大人。不知道林大人召見,所為何事?”
林安順道:“慈淵,你和戒遠是什麼關系?”
慈淵道:“回禀林大人,戒遠方丈是我的師伯。”
林安順眼眸驟然冷了下來,眼神銳利,沉聲道:“你可知道,戒遠和天龍寺的方丈永覺,竟是圖謀不軌。戒遠充當幫兇,主動帶着永覺觐見陛下。永覺蠱惑陛下不成,竟是行刺陛下,如今已經被斬殺。戒遠,也已經伏誅。這一事情,你天寶寺,罪責難脫。”
轟!!
慈淵一下懵了。
他的腦子裡面,嗡嗡作響。
來的時候,慈淵就已經考慮過,可能是戒遠和永覺一起要對付王奇。畢竟天龍寺在天龍城,天龍寺不服從管束,那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如今真正确認,慈淵内心一下慌亂了起來。
天龍寺永覺的事兒,他不知道啊。
戒遠自始至終,都是乾綱獨斷,根本就不曾和天寶寺的任何人商議。
天寶寺太冤枉了。
慈淵的内心,更是暗罵戒遠,怎麼能和永覺攪和在一起。
齊國的實力誰不知道?
不可能打赢齊國。
既如此,何必要和永覺攪和在一起,這是自取滅亡。
慈淵深吸了一口氣,穩住了情緒,連忙道:“林大人,我天寶寺上下,都是冤枉的啊!戒遠的事情,我們所有人都不知情。這一事情,林大人完全可以提審所有僧人。底層的僧衆,肯定不知道消息。可是上層的僧人,譬如各殿首座,總該是知道吧。這一事情,隻要是林大人單獨提審,肯定能提審出來。在朝廷的刑法面前,這些不可能隐瞞的。”
林安順打量着慈淵,那眼神愈發的銳利。他倒是相信慈淵,若非是相信,也就不至于,是單獨安排人通知天寶寺的人來,而是直接兵臨天寶寺。
畢竟整個過程,戒遠是參與了。
出手的人,卻是永覺。
慈淵心下忐忑,擔心天寶寺的安危,他再度道:“林大人,我天寶寺上下,絕對是忠于齊國的。我們如今,都以齊國的安排為準,所有人都宣傳齊國皇帝陛下,是佛陀轉世。我們所有人,都尊奉陛下的命令,讓百姓歸順齊國。我們自始至終,都不曾有任何逾越的。”
林安順道:“這一事情,你天寶寺,必須要給出一個交代。”
慈淵心中松了一口氣。
林安順隻是讓天寶寺給出一個交代。
這就好辦了。
至少,不會波及天寶寺。
慈淵心中思忖一番,琢磨清楚後,鄭重道:“戒遠密謀對付陛下,簡直是該死。他這樣的人不死,難以平息百姓怒火,難以平息陛下怒火。”
“所以,我天寶寺上下,會開除戒遠的僧籍。除此外,會宣布戒遠的種種惡行。戒遠和永覺密謀,甚至,戒遠暗中竟然是豢養女人,不尊天寶寺的戒律清規,不是一個真正的僧人。”
“乃至于,戒遠更是暗中殺人,是一個極為可怖的惡魔。這,便是我天寶寺向林大人的交代,不知道林大人可滿意?”
林安順聽到後,臉上露出了一抹笑意,道:“慈淵,你很不錯。接下來,你便擔任天寶寺的主持方丈,希望天寶寺在你的治理下,能蒸蒸日上,也能踏踏實實為齊國效力。”
慈淵道:“一定為齊國效力,我天寶寺上下,誓死效忠齊國。”
“去吧。”
林安順擺了擺手。
慈淵躬身揖了一禮,他轉身離去時,内心都是松了一口氣。隻是他的背脊上,卻是已經被冷汗打濕了,他可以肯定,剛才的事情沒有應對好,說不定他就要被處死了。
終于,熬過一劫。
林安順等慈淵離去後,卻是又吩咐了人去通知陶立覺、馬雲翼和吳謹安來議事。
時間不長,三人齊齊進入。
陶立覺等人行禮後,便各自坐下來。
林安順開門見山道:“昨天傍晚時分,天寶寺的方丈戒遠,帶着天龍城的天龍寺方丈永覺到了軍中,意圖蠱惑陛下,讓陛下停止對付天龍城等地。”
“永覺蠱惑陛下失敗,便意圖拿下陛下,卻是被陛下斬殺。永覺所闡述的,是他奉天龍城城主沙摩陀羅的命令,另外,沙摩陀羅和玉符城的城主伊尼耶聯合。”
“由此可見,不論是沙摩陀羅,亦或是伊尼耶。甚至于重山城的城主阿提拉,也都是一樣表面上歸順,實際上卻是包藏禍心的。”
“這一情況,是你們要知悉的。”
林安順直接說了情況。
刷!
陶立覺、吳謹安和馬雲翼三人,頓時面色大變。
事情有變。
甚至于,三人更是震驚于沙摩陀羅等人的膽子,竟然敢欺騙齊國,事到如今,竟是又安排了天龍寺的方丈永覺來出手。
實在是可惡啊!
陶立覺的眼神,變得銳利了起來,沉聲道:“大人,此事不可饒恕。天龍城如此的膽大妄為,玉符城也是如此膽大包天,必須要誅殺。卑職建議,同時傳令天龍城、玉符城和重山城,令他們全部投降。如果不率軍來投降,殺無赦。”
吳謹安冷冰冰道:“卑職附議,這些人,真是蹬鼻子上臉。我們不曾殺人,不曾直接發兵,他們就認為,齊國的刀鋒不銳利了嗎?”
馬雲翼道:“請大人下令,抽調燕赤行将軍、魏勳将軍的大軍,直撲天龍三城,拿下三地,一鼓作氣覆滅敵人。”
林安順聽到後,微微一笑,道:“發兵一事,倒是不必着急。”
陶立覺道:“為什麼呢?”
林安順道:“天龍城等地,未必有膽魄和實力真正開戰。所以如今,隻需要先宣傳開戰的消息,讓我們的哨探,在天龍城、玉符城和重山城把消息傳出。當然,軍隊還是要發兵的,否則無法震懾天龍城方面。”
陶立覺道:“大人英明!”
林安順點了點頭,道:“如今涉及到戰事,走吧,随我去軍中,見一見燕赤行将軍,商議一下出兵的事情。另外,既然是要出兵,這一事情還得請示陛下。”
“遵命!”
陶立覺、馬雲翼和吳謹安同時回答。
三人起身離開了郡守府,又再度往軍中去,待進入軍中,便見到了燕赤行,林安順說了來意後,燕赤行心中思忖一番,便又帶着林安順,一行人聯袂往中軍大帳去見王奇。
王奇看着燕赤行、林安順等人,道:“你們聯袂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林安順道:“陛下,涉及到天龍城、玉符城和重山城,卑職的打算,是先安排人散播關于永覺的消息,同時勒令三城的城主,各自率軍投降。”
“否則,便殺無赦!”
“這一步安排後,下一步,同時派遣軍隊,随陶立覺、吳謹安和馬雲翼一起,分别前往天龍三城,拿下三地。臣認為接下來的這一戰,難度應該不會太大。”
燕赤行臉上帶着笑容,道:“陛下,軍中的将士,一直在戒日城這裡,也是有些無聊啊。一直以來,都缺少了戰事。所以如今靜極思動,可以分兵三路,各自前往一戰。末将建議,由末将、魏勳和徐南風一起,各自率領一軍,随陶立覺等人行動。”
王奇心中,卻是在思忖着。
這事情其實簡單。
甚至,在王奇看來,天龍三城根本就擋不住,如果可以開戰,天龍三城根本就不會安排永覺來,而是直接開戰。
不過燕赤行的話,倒也是一個道理。
軍隊,需要動一動。
一直按兵不動,軍隊的戰鬥力容易受到影響。
王奇颔首道:“既然決定了要出兵,那就去吧,燕赤行你和魏勳、徐南風各領一萬精兵,随他們出戰,前往接受天龍、玉符和重山三城。隻要是拿下了這三地,你們暫時在各地駐軍。”
“遵命!”
燕赤行立刻就回答。
王奇擺手道:“林安順留下,其餘人各自行動吧。”
“是!”
燕赤行、陶立覺等人齊齊應下,告退離去。
王奇看向林安順,正色道:“林安順,如今三城已經在開始攻略。或者說,此前就已經開始攻略,隻是如今,才正式出兵罷了。”
“戰事啟動,對我們齊國來說,如今有了戒日郡作為後方,一切便有了根基,不至于擔心後勤補給等。所以拿下天龍三城,輕而易舉。”
“重點,依舊是在于治理。唯有妥善治理了地方,才會安排妥當。尤其是移民方面,更是關鍵。不過除了移民事情,你如今要負責的,也不僅僅是戒日郡。”
“天龍、玉符和重山城拿下後,三城直接更名為三郡。到那時候我齊國在白象國這裡,就是四郡之地。所以,需要設立州了,以便于管轄。”
“你這裡,便擔任州牧。你的官職做出調整,不再擔任戒日郡的郡守,擔任象州的州牧。白象國這裡,設立象州。”
對于象州的安排,王奇是早就考慮好的。
林安順,可以委以重任。
“臣謝陛下隆恩。”
林安順激動無比,連忙謝恩。
他去年的時候,還隻是黃縣的縣令,雖說在黃縣任職時,有了卓越的政績。可是,以他的年齡,想要在齊國本土擔任郡守,恐怕至少還需要五年以上的時間。
甚至五年時間,能成為一郡太守,那都是天大的運道。
可是在白象國這裡,一切卻是變了。
他直接就擔任戒日郡的郡守,負責了齊國在白象國這裡,第一個郡的治理和調整。
一切,就是這麼順利。
如今,白象國設立象州,他又直接擔任一州的州牧。
這更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要知道,他自參加科舉到如今,滿打滿算也就三年時間。如此短暫的時間内,取得了如此的成績,着實是太快了。
這就是出海的機會。
若非是出海,他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
或者說,若非是黃陵光、朱義彭的成就,他未必能脫穎而出。即便是林安順本身,有些才華,可是要說能力,未必就比馬雲翼、陶立覺和吳謹安等人強太多,畢竟不論是誰,都足以擔任一郡的太守。
林安順正色道:“請陛下放心,臣一定會治理好地方,治理好象州,不辜負陛下的厚望。”
王奇道:“朕期待你的表現。”
林安順道:“臣告退。”
王奇點了點頭,林安順便告辭退下。
王奇看着林安順離去,臉上有期許的神情,他之所以采用林安順這樣的年輕人,是因為林安順這樣的年輕人有沖勁兒有闖勁兒。
這是王奇的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