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小小疑惑的望着風影樓,就連這些天和他們混在一起,俨然已經親密如一家的獅群族長,也微微側起它的大腦袋,看着風影樓的一舉一動。
風影樓現在,竟然在……吃土!
他伸手輕輕掂起地表一小撮表面略略泛白的泥土,把它們送進嘴裡後,略略“品味”了幾秒鐘,又把它們吐了出來,然後繼續尋找新的地點,“品味”新的泥土。
雖然風影樓是特種兵,但是他也不能靠吃泥巴來生存吧?
!
看着風影樓一直做着相同的動作,前前後已經嘗了十幾口土了,笑小小終于忍不住問道:“莫非,你是在找傳說中的‘石髓’?
”
風影樓頭也沒有擡,隻回了一句話:“你也相信那種扯淡的玩藝兒?
”
笑小小淡然搖頭,“本來是不信的,但是看你現在的動作,我還真的有幾分猶豫了。
”
諾娜聽得一頭霧水,但是出于一名優秀戰地記者的敏銳直覺,她仍然嗅到了幾分内幕的味道。
隻可惜,無論她怎麼詢問,風影樓和笑小小都閉緊了嘴巴,不願意多解釋什麼。
在常規領域,“石髓”指的是瑪瑙類的礦石,但是在中國,僞軍事領域,卻對這個名詞,賦予了一個全新的含義。
鳥兒吃下植物的種子,通過排洩卻會成為植物種子的傳播者,從這方面來看,鳥糞當然還有一定的營養,這種玩藝兒風幹後,又被埋入泥土中,就會形成表面類似于石頭,卻含有豐富營養,甚至還擁有無機鹽的産物。
這種東西,就被稱為“石髓”。
中國特種兵,在必要的時候,就會尋找這些埋藏在地表下的“石髓”,并把它們當成補充體力與熱量的食物。
看看,中國特種兵多牛逼啊,在别的國家特種兵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他們還能用這種方法生存下去。
所以,中國特種兵在野戰生存領域,當之無愧的是世界第一,所以,美軍特種部隊在二十年前,想方設法的搞到這種在中國特種部隊内部流通的訓練教材後,都“震驚失色”。
這種東西,相信任何一個中國人看了,都會大呼過瘾,覺得揚眉吐氣,隻可惜,這玩藝就好像不知道誰創作出來,曾經在抗曰戰争上大放異彩,兩個營就在雨花台頂住兩萬曰軍進攻的“中國憲兵”特種部隊一樣,純粹就是“意銀”出來的産物!
先不說幹鳥糞被太陽曬得再幹,再硬,一旦埋進土裡,也會因為土壤裡的潮濕而自然發酵,産生很可能對人體有害的物質。
退一百步來說,就算這玩藝到那個時候,真的能吃,一名深處敵後,缺乏物資補給,必須自力更生的特種兵,與其浪費大量體力,在土裡挖掘鳥糞,還不如到石塊和崖壁上收集野山羊都不願意去碰的苔藓,并把它們硬塞進胃裡更能補充體力和熱量。
風影樓将一小撮泥土放到了笑小小的手心裡,“嘗嘗看,什麼味道。
”
看着手心裡,那小小小小小一撮泥土,笑小小猶豫了很久,才一橫心,在諾娜的輕笑聲中,伸出舌頭,帶着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的悲壯,用自己的舌尖,在手心裡輕輕舔了一下。
雖然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風影樓究竟在幹什麼,但是諾娜仍然知機的架起攝像機,把笑小小臉上的表情,還有他的一系列動作,都錄了進去。
笑小小的眉頭很快就皺了起來,相信任何一個人,硬逼着自己吃土,臉上的表情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當然,風影樓這種非人類的變态,除外!
“怎麼樣,什麼味?
”
土能是什麼味?
這玩藝一送進嘴裡,就立刻被口水融化成一團,粘粘膩膩得讓人反胃,無論是舌尖上的味蕾,還是被泥沙碜到的牙齒,都在拼命向笑小小大腦裡傳遞的都是一個相同信息……吐掉,這玩藝絕不是什麼有益身心健康的東西!
不過笑小小還真是嘗到了屬于土的味道,“有點苦,也有點鹹。
”
風影樓從一塊石頭下方,輕輕掂起一撮土,又把它放到了笑小小的手心裡,你再嘗嘗這裡的土。
“有辣味!
”笑小小瞪大了雙眼,他現在臉上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一頭來自兩億年前的霸王龍,“你不會想要告訴我,雖然你們這些正牌中國特種部兵不能找到‘石髓’,卻可以在泥土裡,找到酸甜苦辣鹹的味道,并把它們變成自己晚餐時用的配料吧?
”
風影樓沒有回答笑小小這個幾近白癡的問題,但是他很明顯對有辣味的泥土情有獨鐘,在諾娜手中的攝像機全程拍攝下,他用雜草自制的掃帚,沿着河床邊一條動物經常來回奔跑,也因此留下大量糞便,自然踏出的小路,慢慢将泥土掃進了他早就準備好的容器。
用了大約一個小時時間,風影樓竟然收集了幾十斤這種帶着辣味的泥土,如果他真的想提取泥土裡的“辣味”,用來當晚餐的調味品,這樣的份量,未免也太多些了吧?
非洲大草原的旱季,河流是早已經幹涸,但是為了追覓水源而集體遷徙的動物們,仍然找到了一個還算不小的水塘。
看樣子,那些水,應該能讓包括水牛群、大象和獅群在内的所有動物,支撐上三天。
雖然最終用盡水塘裡的水後,動物的遷徙大軍,還要被迫沿着河道繼續新的水源,而且可以預見,它們前方的路必然越來越難走,可是至少,在三天之内,它們可以暫時停下自己的腳步,去享受一下,對它們來說難能可貴的平靜生活了。
根據風影樓的推算,三天後,他們和追敵之間的戰争,也要開始了。
當着笑小小和諾娜的面,風影樓頂着幾百頭水牛敵視的目光,沒有理會水塘裡一隻河馬的警告怒吼,拎回來一桶清水,用一堆他随手挖出來的紅泥,捏制出兩個泥甕,最後又架起木柴,把這兩隻泥甕燒成了可以盛放清水,甚至可以直接架在火塘上烹煮食物的陶甕。
但是讓笑小小和諾娜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風影樓在燒制陶甕之前,卻用兩根鉛筆粗細的木枝,在泥甕的底部,鑽出兩個小小的孔洞。
如果誰要用這種陶甕盛水,保證不出十分鐘,裡面所有的水都會流得幹幹淨淨,如果誰敢用這種玩藝煮食物,百分之百半分之内,就能把甕罐下面的火焰徹底澆滅。
做出兩個底部有洞的陶甕,看到面前的紅泥還有不少,風影樓順手又做出幾隻陶盆。
雖然他做的東西,一向以實用為基礎,根本不願意在外觀上去浪費時間,但是這一些陶制品,在厚度方面,就好像是用卡尺精确測量過般,帶着無懈可擊的均勻,僅憑這一點,諾娜和笑小小就必須承認,風影樓有一雙非常精巧的手。
把收集到的那些不知道為什麼,會有辣味的泥土,和燒制陶甕時形成的草木灰,以7:1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在笑小小和諾娜越來越莫明其妙的注視中,風影樓把混合了草木灰的泥土,分裝進兩個陶甕中,并把用陶盆中加熱到一定程度,卻沒有沸騰的熱水,倒進了陶甕裡。
幾分鐘後,紅棕色的混濁液體,從陶甕底部的小孔中,一點點的滴出。
看着風影樓如獲至寶的把這些液體接到陶盆裡,諾娜突然有了一個感覺,她一邊錄制着眼前的一前,一邊以戰地記者的身份,加了幾句個人點評:“雖然我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風影樓究竟在做些什麼,但是我已經有了一個預感,他弄的這些東西,很危險。
沒錯,在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我早就發現了一個真理……再正常不過的東西,經過風影樓猶如魔法師般的手,都可能變成最危險的武器!
”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
笑小小毫不羞澀的把自己整張臉都硬湊到鏡頭前,他一邊繼續轉動着諾娜硬塞到他手裡的手搖發電機,為攝像機補充電力,保證攝像機可以在自己跳出來搶鏡頭的時候能夠正常工作,一邊用英語放聲叫道:“請大家想想看吧,站在我們面前的,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像他這種殺人都能殺出最殘酷藝術美感,以挑戰人類道德和神經底線為樂趣,能夠把任何一種看似無害的東西,變成殺人武器的超級戰争專家,眼看大戰在即,還能用超過五個小時去準備眼前這些盆盆罐罐,電視機前的你,是不是已經象我一樣,嗅到了一股濃烈得幾乎再也無法化開的……殺氣?
!
”
風影樓沒有理會對着攝像機鏡頭耍寶的笑小小,再次看了一眼正在從底部不停流出棕紅色溶液的陶制器具,他突然站起來,打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很快一隻身上傷痕累累,卻因此愈發顯得危險而猙獰的成年雌獅,一路小跑過來。
相處了幾天,獅群族長已經懂得了風影樓這個信号的意思……該去打獵了。
在攝像機的鏡頭中,一個來自中國的職業軍人,一頭生活在非洲大草原上,統領着一個家族的獅群族長,就那樣挨挨擦擦,帶着彼此熟悉後的随意與親密,信步走向了大草原的某一個方向。
看到這一幕,普通的觀衆,隻會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是又會覺得,這一人一獅的背影,看起來有着一種不對稱的協調感,甚至有女姓觀衆,覺得這一幕很有幾分唯美的意味。
但是世界各國那些真正了解特種作戰的專家級高手,卻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不知道有多少特種部隊的教官,把這一幕截下來,做成短片,在室内教學課時,刻意把它反複在一群新兵的面前反複播放。
直到所有人都看煩了,看膩了,他們的教官才把畫面定格在風影樓和那一頭雌獅的身影,沒入遠方草叢前的某一個畫面,然後目視全場,問出了一個相當雷同的問道:“告訴我,你們都看到了什麼。
”
看到了什麼?
那些在普通部隊裡表現優異,成績突出,終于進入特種部隊,正在參加百分之六十淘汰率地獄式訓練的新兵,臉上都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他們看到了風影樓和一頭随時可能暴起傷人的成年雌獅,彼此毫無防備的站在一起的大膽;他們聽到了一套用最原始材料制成,正在不停滴水的陶制道具;他們看到風影樓甚至伸手,輕輕在獅子的頭上拍了兩下,而那頭野姓難馴,在大草原上,站在食物鍊最頂端的母獅子,卻并沒有發怒,反而更加親密的圍着風影樓不斷遊走;他們看到了整片大草原在長達幾個月的旱季後,那一片幹燥與枯黃……
但是教官把這個短片,不停的反複播放,理由,肯定不是表面能看到的這麼簡單。
教官的目光從在場每一個學員的臉上掠過,“我們國家擁有全世界最強大的空軍和海軍,我們可以把傘兵空降到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更可以通過潛空母艦群,對你們實施最有效火力支援。
但是面對風影樓這樣的敵人,僅憑這些還是遠遠不夠的,你們必須能跟上他的思維節奏,你們更必須發揮出我們西方人特有的思維創造姓,去分析他每一個行為背後可能的含意。
如果你們做不到這一切,你們永遠也不可能戰勝這種類型的敵人。
”
迎着教官威嚴中透着一絲期待的目光,終于有人舉手發言道:“教官您曾經告訴過我們,進入原始叢林之類區域,我們應該成為那裡的朋友,而不是試圖成為主人,更不能讓自己成為客人。
而風影樓明顯已經成為那片草原的朋友,我相信,等他的敵人進入草原後,很快就會發現,他們要面對的,絕不僅僅是兩個軍人,外加一個記者那麼簡單。
”
“不錯,還有嗎?
”
面對教官的步步逼問,士兵略一思索,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作為還在接受為期三個月地獄式訓練,并沒有實戰經驗的新兵來說,剛才的答案,已經是他們知識範疇的極限了。
“讓我告訴你們,我第一次看到這個錄相時,心裡的感受吧。
”
教官在所有學員側耳傾聽中,沉聲道:“我當時隻覺得毛骨怵然,因為,我已經看到了風影樓正在逐步鋪設的埋伏圈,一個利用他身邊所有資源,所有環境,為他們的敵人,一步步,一點點,精心布置出來的必殺陷阱。
我必須要說,我這一輩子,還從來沒有見過比他更擅長運用環境,更擅長制造環境的特種作戰高手,或者,我更應該稱呼他為……屠夫!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