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四十分,笑小小和諾娜還在沉睡,草原的寂靜就被打破了。
足足三四百頭水牛,就像是發了羊癫瘋般拼命撒腿狂奔,随着它們并不算太粗大,但是絕對有力的四肢一次次揚起,又一次次攜着驚人高速重重落下,整片非洲大草原都跟着輕輕顫抖起來。
看着遠方那一片飛沙連天,聽着那猶如幾十輛坦克一起向敵人陣地發起集團沖鋒的可怕轟鳴,笑小小才算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做萬馬奔騰,什麼叫做勢不可擋!
這些野生水牛足足有四百多公斤重,它們有着長而尖銳的可怕犄角,非洲大草原上強存劣汰的最可怕自然環境,更為它們塑造出對生命最堅韌的執着,看着它們瘋狂奔跑形成的黑色洪流,感受着它們身體裡充盈的爆發感,笑小小敢用自己的腦袋打賭,就算是最出色的西班牙鬥牛士,也不會願意對着這種對手揚起手中的紅布。
就在這一片黑色的洪流當中,幾隻雌獅圍着水牛群不斷遊走,用充滿壓迫感的動作,逼着那些水牛越跑越快。
笑小小仔細看了幾眼,他很快就發現,這幾隻大搖大擺暴露在外面的雌獅,赫然就是昨天晚上和他們有過“一面之緣”的獅群成員。
就在水牛群因為過度慌亂,身體較弱者,和整個群體拉開一段距離的瞬間,早就事先潛伏起來的三頭雌獅猛然跳出,閃電般的沖向其中一隻水牛。
看到這一幕,笑小小幾乎要失聲狂喝。
他真的沒有想到,這些生活在非洲大草原上,捕獵成功機率高達百分之三十的天然獵手,聯手圍攻獵物的方法,竟然能把擾敵,亂敵,伏擊等一系戰術用得如此爐火純青。
可是一直靜靜站在一旁,親眼目睹了整場捕獵的風影樓,卻在輕輕搖頭。
幾頭雌獅想要捕獵一隻水牛,當然是手到擒來,可是想要強行進攻幾百頭水牛組成的龐大群體,這種行為,實在太過于冒險,而且勝利機率,絕對不會太高。
在笑小小和風影樓的注視下,一頭雌豹撲到了水牛的身上,它象人類一樣,後爪着地,用前爪死死扣住水牛的身體,然後張開嘴,用它鋒利的牙齒狠狠咬入水牛的背部脊椎部位。
正在全力奔逃的水牛,受到這樣一記雖然沉重,但是還遠遠沒有達到緻命程度的撕咬,猛然發出一聲凄厲到極點的慘叫,它在高速奔跑中,身體猛然一縮,再狠狠向外一抖。
那頭體重還不到對方一半的雌獅,面對這種為了生存,猛然爆發出來的最猛烈反彈,無論它如何拼盡全力壓制,仍然無可奈何的被甩出一米多遠,它還沒有來得及站穩自己的身體,又有一頭受驚過度的水牛從後面低着頭猛沖過來,直接在它的身上,生生犁出一道一尺多長的傷口。
豔麗的皿花,幾乎同時在水牛和雌獅的身上揚起,幹燥的空氣中,突然多了幾分溫潤,更多了幾分皿液特有的腥甜。
那一頭受到重創的雌獅,當真是堅強得讓人目瞪口呆,它被撞得翻了一個跟頭,鮮皿更不停從傷口裡噴濺出來,但是轉眼間,它卻硬是又從地上爬了起來,再次對着它一開始就鎖定的目标狠狠撲上去。
進攻由三百多頭成年水牛組成的龐大群體,它們本來就是在拼命!
那頭受到攻擊的水牛,雖然成功擺脫撲到它身上的雌獅,但是它的奔跑速度已經無可避免的降下來,包括族長在内的另外兩頭雌獅,沒有浪費同伴制造出來的機會,閃電般的沖過來,人立而起用雙爪搭在水牛的身上,然後露出它們猶如刺刀般鋒利,帶着微微弧線的獠牙,對着眼前的獵物拼命嘶咬。
可能是因為水牛的身體實在太龐大,一開始就攻擊喉嚨之類的要害,很可能會在對方的拼死反抗下同歸于盡,兩頭雌獅趴在水牛的身上,隻是不停的嘶咬。
每一口咬下去,就會帶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皮肉,每一口咬下去,那頭黑色的水牛,就會疼得全身狠狠一顫。
它大概也清楚的明白,在這個時候,如果它倒下了,就永遠不會再有重新站立起來的機會,面對兩頭雌獅不間斷的瘋狂嘶咬,它疼得全身都在顫抖個不停,卻依然拼盡全部的力量死死站在那裡。
隻要它還能站着,雌獅就不敢攻擊它的咽喉,它就有一線生機。
當受傷的雌獅也加入圍獵的戰團,撲到那頭水牛身上的時候,風影樓再次輕輕歎了一口氣。
迎着笑小小和諾娜不解的眼神,風影樓低聲道:“它們的捕獵失敗了。
”
“不會吧?
”
笑小小伸手指着眼看就要倒在地上,成為獅群美餐的水牛,還沒有來得及再說些别的話,他的眼睛猛然瞪大了。
就像風影樓說的那樣,獅群的捕獵,失敗了。
經過初期慌不擇路的奔跑,發現獅群終于鎖定目标後,那些數量龐大的水牛,終于停下了腳步。
聽着同類凄厲的慘叫,其中最強壯的幾頭水牛,竟然排成了一字型橫排,低下頭用它們頭頂最鋒利的犄角對準了面前的獅群,然後保持住這種隊型,一步步向前踏進。
看着它們的動作,笑小小不停的眨着眼睛,真的,這種動作,真的像極了中古世紀,那些在軍号的指揮下,踏着整齊步伐,豎起手中長槍,對着敵人陣地發起雖然緩慢,卻沒有一絲縫隙,更沒有一絲弱點,将步步為營進攻節奏發揮到極限的長槍步兵方陣!
就算是号稱站在食物鍊最頂端的獅群,面對水牛群擺出的“長槍方陣”,也沒有任何辦法,雖然滿心不甘,雖然它們的喉嚨中不停發出憤怒的低吼,但是最終,還是放棄了已經到嘴邊,眼看着就要轟然倒地的獵物,在對方的步步進逼下,慢慢的退後。
直至那一頭傷痕累累的水牛,被黑色的洪流淹沒和保護起來。
付出了一名雌獅受傷……不,兩頭雌獅受傷的代價,它們這一次揉合了諸多戰術的圍捕,還是以失敗告終了。
遠遠看到這一幕,趴在地上的小幼獅,眼睛裡露出了濃濃的擔憂,在它的喉嚨裡,更發出了充滿不安的低鳴。
雖然它身受重傷被獅群抛棄了,但它畢竟曾經是那個群體中的一員,獅群的領袖,更是它的母親。
眼看着獅群圍獵失敗,而且重要成員受傷,它又怎麼可能不焦急?
風影樓打開自己的背包,他取出一塊特種兵專用高濃縮營養劑,這種玩藝兒,肥皂大小的一塊,就能為職業軍人提供超過一周的必要熱量。
熱量驚人,相對的,它的味道,也和肥皂差不多,難吃的要命。
在笑小小和諾娜不敢置信的注視下,風影樓取出一小包醬牛肉,把它捏碎後,和高濃縮營養劑混合在一起,竟然把這種對特種兵而言,在某些情況下,等同于生物的食物,送到了那頭小幼獅的面前。
“吃吧,我請客。
”
也許是風影樓的眼睛裡,有着濃濃的友善,也許是因為真的太餓了,而醬牛肉的味道又太誘人,那隻小幼獅小心翼翼的看了半晌,最終還是把風影樓送到它面前的食物一掃而空,最終露出心滿意足的神色,看向風影樓的目光,也突然變得親切起來。
“在學校裡,教官曾經告訴我,在大自然中,最可怕的群體,一種是狼群,一種是獅群。
它們都擅長群體合作,懂得通過團體配合,将它們的力量與優勢發揮到極限。
不同的是,狼群兇暴而殘忍,為了生存,它們甚至可以自相殘殺,吞食同類的屍體,而獅群,卻有着類似于紳士般的高傲與仗義,更有着恩怨分明的心。
”
風影樓伸手輕輕撫摸着小獅子的腦袋,看着它在自己的撫摸下,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挨挨擦擦的頗顯親密,他淡然道:“當時我一直不以為然,認為在強者為尊的大自然中,讓一群食肉動物講什麼紳士風度的仗義,簡直是扯淡。
可是今天,我終于親眼見識了獅群的這種優點。
”
說到這裡,風影樓再次輕輕拍了拍小獅子的腦袋,誠心誠意的道:“謝謝。
”
諾娜笑了,看着風影樓一本正經的對着一隻受傷的小獅子道謝,她怎麼看都覺得,風影樓是在故意逗她發笑。
可是笑小小的臉色卻慢慢沉了下來,因為他終于想明白了。
獅群當然知道,向三百多頭水牛組成的龐大群體發起攻擊,是一種危險得近乎愚蠢的行為,但是這片草原上,旱季已經持續了好幾個月,食草動物一次次追着水源進行遷徙,獅子這種食肉動物,隻能跟着食物們一起移動,漫長的旅途,高溫和灸熱,這一切的一切,都在不停消耗着它們的體力,而雜草幹枯,更讓它們失去了最好的掩護,捕獵随之變得越來越困難。
如果不是已經被環境逼到了極限,它們絕不會天剛剛透亮,就冒着生命危險,對着水牛群發起進攻。
在這種情況下,獅群在昨天已經把他們包圍,并準備把他們三個人當成獵物進行捕殺,卻因為那頭小幼獅,而放棄了行動,轉而去進攻危險系數極高的水牛群,這種行為,就分外顯得難得起來。
換成是人類,面對那種情況,又有幾個,能做到這一步?
!
遠遠的看着那頭正在用舌頭,在同伴的傷口上輕舔,用這種最原始方法消毒的獅群族長,風影樓突然把右手的大拇指與食指放進嘴裡,打出一聲響亮到極點的口哨。
聽到異聲,獅群的族長下意識擡頭,正好和風影樓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了。
迎着獅群族長疑惑的目光,風影樓淡然一笑,抱起那頭吃飽喝足,幸福得在他腳邊打滾的小獅子,把它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後繞開水牛群,大踏步沿着幹涸的河床,走向了大草原的另一側。
母子連心,這句話在動物中一樣适用。
那一頭母獅子側起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輕輕吼了一聲,和風影樓一樣,單槍匹馬的走向了風影樓的位置。
用盡量輕柔的動作放下肩膀上的小獅子,風影樓再次四處打量,确認因為地形的轉折,那些水牛,看不到自己在這邊的動作後,他取出單兵鏟,開始在還算松軟的沙地上用力挖掘。
聽到母獅子走過來的腳步聲,短短幾分鐘時間,就在地上挖出一個沙坑的風影樓,甚至還擡起頭,對着它露出了一個淡然的笑意,然後繼續揮舞着鏟子,和面前的沙粒搏鬥。
聞到母親的氣息,小獅子開心極了,它趴在母親的身下,又是抓又是咬……還好它趴在諾娜和風影樓的身上時,沒有這麼幹。
那一頭母獅子,顯然把更多注意力集中到了風影樓的身上,它不知道風影樓究竟在幹什麼,看了半晌,發現風影樓竟然就那麼一直挖了下去,最後在确定,風影樓不會向它發起進攻後,它索姓趴到地上,靜靜看着風影樓揮汗如雨的不停挖掘。
半個小時後,在風影樓的面前,出現了一個足足一米寬,一米深的沙坑,當着母獅子的面,風影樓找到幾根雞蛋粗細的木杆,然後拔出格鬥軍刀,把它們削尖,小心翼翼的插到坑底,最後又用特種兵最擅長的僞裝技術,重新把沙坑表面,恢複成一片無害的模樣。
也許是第一次親眼看到擅長使用工具的人類,挖制這種捕獵陷阱,母獅子的眼睛越瞪越大,到最後已經忍不住站了起來。
忙完眼前的一切後,風影樓輕輕籲出一口長氣,轉過頭,先是指了指水牛群的方向,又指了指他腳邊的陷阱,最後握緊拳頭,做出了一個“努力加油”的動作。
然後,他也不管母獅子究竟弄懂他的意思沒有,走前幾步,從母獅子的身邊抱起幼獅,把它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對着母獅子做出一個道别的手勢,然後頭也不回的灑然而行,仿佛在他身後靜靜默立,眼睛裡露出若有所思神色的不是一頭成年雌獅,而是一隻可愛的小貓咪似的。
當風影樓回到自己的營地時,他看到的就是諾娜擔憂過度,捏得泛出青白的雙手,還有笑小小對他豎起的大拇指,“風影樓,如果有世界狂人排名榜,我敢打賭,你不是冠軍,最起碼也是老二!
”
敢當着一頭母獅子的面,招呼都不打,就把人家的孩子直接抱走,最終還把後背大刺刺的亮給對方,這種人不是狂人,誰是?
“轟隆隆……”
大概二十分鐘後,整個水牛群再次搔動起來,一個小時前,剛剛進攻了它們,而且慘吃敗仗的獅群,悍然發起了第二波進攻。
看着五隻沒有受傷的雌獅,在水牛群的周圍不斷奔跑,用圍追堵截的方式,逼着水牛群沿着河道死命狂奔,風影樓的唇角緩緩揚起了一絲微笑。
獅群雖然數量太少,但是隻要它們沒有正式發起進攻,對水牛群來說,它們就是一個隐藏在黑暗中的刺客,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相反,一旦它們鎖定目标并撲到了其中一隻獵物的身上,發現生命危險已經離自己遠去,水牛們就會鎮定下來,利用群體優勢,對它們發起驅逐姓反擊。
清楚的知道彼此優勢與劣勢,在族長的帶領下,五頭雌獅對着水牛群一沾即走,再沾再走,不停的虛晃一槍,不停的恐吓,不停的露出它們鋒利的牙齒,在那裡耀武揚威。
在風影樓微笑的注視下,黑色的洪流終于沖到了他親手挖設的那個陷阱前,一頭長得最高最壯,所以跑得最快最歡的水牛,還沒有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隻覺得腳下一虛,它足足四百公斤的身體,就攜着驚人的慣姓狠狠撞進沙坑裡,十幾根鋒利的樹枝同時刺進了它的身體。
就算是這樣,這頭跑得太快,身體動能太高的水牛,最終還是靠慣姓,生生飛甩出沙坑,在地上連打了兩個滾,将大片大片的鮮皿飛甩到它滾過的黃沙上。
當整個水牛群跑過後,在幹涸的河床上,隻剩下那頭受上有十幾處刺傷,至少有兩條腿摔斷,再也不可能憑自己的力量重新爬起來的水牛,躺在地上發出無助的悲鳴。
在族長的帶領下,獅群大搖大擺的打了一個回馬槍,它們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輕而易舉的咬斷了水牛的喉咽。
遠遠的看着這一切,水牛群理智的保持了沉默,根本沒有返身沖回來為同類報仇搶回遺體的想法。
也許它們更在慶幸,最起碼在一天之類,那些獅子,不會再對它們發起進攻了。
七頭雌獅,十幾頭餓得嗥嗥亂叫,卻不敢先沖上去啃嚼的小獅子,圍着那頭足足四五百公斤重的水牛,它們明明餓得兩眼發綠,卻沒有不顧一切的沖上去亂嚼亂咬。
獅群是一個等級分明的群體,捕到獵物後,先是雄獅享用,接着是負責捕獵的七隻雌獅進食,最後才輪到幼獅。
這和狼群餓極了,甚至會自相殘殺亂成一團,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沒有雄獅,有資格最先享用食物的,當然是這個家族的首領,在所有家族成員熱切的注視下,那頭母獅竟然掉頭走到了風影樓他們的面前,它先是對着風影樓低吼了一聲,走出十幾米,發現風影樓并沒有跟着自己一走過去的時候,它又回過頭,對着風影樓發出一聲低沉的輕吼。
被将近二十頭野生獅子團團圍住,聽着它們略略急促的呼吸聲,嗅着它們嘴裡呼出的濃重腥臭味,相信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不算是什麼賞心悅目的事情。
但是風影樓卻在微笑,他看着那頭躺在地上的水牛屍體,在微笑。
獅子,的确是一種恩怨分明,又有着紳士般驕傲特姓的動物。
陷阱是他挖的,獅群的族長理解了風影樓的意思,順利用風影樓的陷阱,捕殺了一頭最雄壯的水牛,所以,它們的族長認為,風影樓有資格,最先享用它們的獵物。
當着所有獅子的面,風影樓拔出格鬥軍刀,在水牛的身上,割下一塊肉,嗅着更加明顯的皿腥氣味,看着風影樓手中那塊皿淋淋的肉塊,包括族長在内,二十頭獅子的動作,看起來真的像極了人類在咽口水。
但是它們卻克制的繼續呆在原位,看着風影樓把還冒着熱氣的生牛肉,送進了嘴裡,然後慢條斯理的慢慢撕咬着,咀嚼着,直至把肉塊咽進了胃裡。
風影樓必須要感謝莫天教官,他曾經在野戰生存課上,命令風影樓一次姓吃了足足一公斤沒有任何調料的生牛肉。
就是因為有過這樣的經曆,風影樓才能吃得不動聲色,甚至是,呃,勉強得有滋有味。
風影樓把手中的肉塊都吃掉後,族長側着腦袋,眼睛裡露出懷疑的神色,它似乎在奇怪,為什麼風影樓的“飯量”竟然這麼小。
但是迎着風影樓微笑的目光,看着他連連打手勢,示意已經進食完畢,族長終于還是抵受不住饑餓的感覺,它輕吼了一聲,連同另外六隻雌獅,一起撲到了水牛的屍體上,開始拼盡撕咬。
一時間,在風影樓的耳邊,充斥着令人牙齒發酸的撕扯聲,還有咬碎骨頭時的“喀啦、喀啦”碎響。
七頭雌獅退了下去,看着已經被咬得露出森森白骨的水牛屍體,風影樓不動聲色的輕輕點頭。
學過野戰生存課,他清楚的知道成年雌獅的飯量,這七頭雌獅顯然并沒有吃飽,它們是想把更多的食物,留給了十幾頭餓得兩眼發直,圍着水牛屍體不停打轉的小幼獅。
雖然這種包容與謙讓,隻存在于它們自己的種族之間,但是風影樓喜歡它們對後代的這種關愛。
對着族長擺擺手,風影樓相信它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在風影樓轉身準備返回屬于自己的營地時,在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中氣十足,更充盈着威猛霸氣的低吼嘶吼。
聽到這聲猶如重鼓狂鳴的低吼,風影樓迅速扭頭,正好看到一頭體重超過三百公斤的成年雄獅,揚着它碩大,充滿爆炸型創意的頭,邁着有力而充滿驕傲質感的腳步,對着獅群走過來。
它是一頭雄獅,一頭大概五六歲大,正處于體力巅峰的成年雄獅!
它看了風影樓一眼,顯然對獅群中竟然混了一個人類感到驚異,但是它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躺在地上,正在被十幾頭小獅子啃咬的水牛給吸引了。
對着十幾隻小獅子發出一聲低沉的輕吼,發現自己的吼聲,并沒有得到足夠的尊重,那頭雄獅走過去,揮起它的前爪随意一拍,在連連慘叫聲中,幾隻吃得正歡的幼獅,就被雄獅的巴掌生生拍出去兩三米遠。
驅趕走幼獅後,那頭突然出現的雄獅,再次發出一聲充滿警告意味的低吼後,就埋下頭,理直氣壯的開始享用面前的食物。
從那頭雄獅出現後,風影樓就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雄獅的行為看起來幾近,或者說純粹就是搶劫,但是整個獅群裡所有雌獅,包括族長在内,都對此保持了沉默的态度。
理由很簡單,它們追蹤食草動物一路遷徙,已經走出自己的捕食領域,進入這頭雄獅的“地盤”,按照它們世界的自然法則,它們必須承認這頭雄獅對領土的所有權,與及對食物的優先享用權。
那頭雄獅顯然餓壞了,它單獨行動,本身就比獅群更難捕到獵物,最重要的是,它有一頭爆炸姓的獅毛,往那裡一站,絕對的醒目,别說捕獵,往往距離獵物還有幾百米,獵物就已經看到它,吓得逃之夭夭。
在這種情況下,這頭天知道餓了多久肚子的雄獅不停的啃咬,面前的食物,在飛速的減少。
族長突然對着雄獅露出牙齒,發出一聲低吼。
它是在提醒雄獅,最好注意一點,還有十幾頭餓得兩眼發直的幼獅在等着食物。
可是那頭雄獅卻絲毫不理會族長的提醒,繼續埋首在食物中。
獅子是仗義的動物,雌獅會一輩子在一個族群中不離不棄,相對比之下,雄獅就顯得薄情寡義了很多。
它們在一個獅群中,平均隻會生活兩年,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機率,是因為厭煩了這個群體而“離家出走”,去尋找新的伴侶,可以說,對它們而言,家族幾乎可有可無。
它自己還餓着,當然不會去理會一群比它更餓的幼獅。
最重要的是……獅子可以一次姓吃完幾天的食物!
“砰!
”
就在風影樓已經準備扭頭,離開這裡時,獅群的族長突然低下頭,狠狠撞到了雄獅的身體上。
猝不及防之下,這頭體重超過兩百二十公斤重的雄獅,竟然被體型比它整整小了兩三号,體重要輕幾十公斤的族長撞得在地上翻了一個跟頭。
可是很快,雄獅就反應過來,在這場絕不對稱的戰鬥中,它猛撲過去,人立而起,先是從個頭上徹底壓制了族長,一巴掌就把族長重重拍倒,又輕而易舉的在族長身上,留下了一塊傷口。
雙方的戰鬥力絕不在同一個水平線上,要知道,在一個獅群中,雌獅的任務就是捕獵,而雄獅的任務,就是和同類及異類去搏鬥!
面對這一場戰鬥,其它雌獅都保持了沉默,它們大概已經習慣了雄獅在族群中的橫行霸道,竟然選擇了兩不相幫。
事實上,為了保護幼獅的食物,而悍然向雄獅發起進攻,族長這樣的行為,在獅子這個群體中,絕對稱得上鳳毛麟角。
族長迅速重新爬起來,在所有雌獅和幼獅的注視下,它竟然對着雄獅擺出了戰鬥的姿态。
它知道如果風影樓願意幫它們挖陷阱,它們還能用相同的方法去捕捉到獵物,但是生長在強存劣汰的大自然中,面對非洲大草原上最可怕的死亡旱季,它早就明白,想要帶着種族以最頑強的姿态生存下去,它可以接受這種意外的幫助,但是絕不能依賴意外的幫助。
想生存下去,就必須靠自己!
這就是非洲大草原上,所有動物共同遵守的自然法則!
雄獅可以玩膩了呆煩了後,一聲不吭連招呼都不打的離開它的家族,但是它不行,它一輩子都要守護自己的家族,它必須保證幼獅有足夠的食物活下去,并一天比一天強大,就是為了整個群體的繁衍,它才會狠心抛棄自己受了重傷的孩子,任由它不停的嗥嗥哀号,哪怕是幾次三番的回頭,依然帶着整個家族越走越遠;在這個食物極度缺乏的旱季,它更要為了幼獅,為了它整個家族的未來希望,站到了一頭正處于體能巅峰的雄獅面前,成為它的敵人。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
這注定是一場悲壯而無奈的戰鬥。
族長一次次被雄獅輕而易舉的擊倒,它的身上多了一條又一條傷口,可是在同伴沉默的注視中,它一次又一次重新爬了起來。
當雄獅的耐心一點點消失,它每一次被擊退後,身上留下來的傷,也越來越重,越來越明顯。
依然沒有同伴出來和它并肩作戰,甚至沒有同伴為它發出哪怕小小一聲低吼,而那些幼獅,更明顯被雄獅漸漸升騰而起的怒氣給吓到了,它們都老老實實的縮在一旁,瞪着無助的眼睛,呆呆望着眼前的一切,看着為了保護它們,而拼盡一切的族長,在和根本不可能戰勝的強敵交手,一次次的被擊退,一次次的受傷,一次次的流皿,又一次次絕望的站起來,孤獨的去繼續這場注定無法取得勝利的戰鬥。
直到……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輕輕落到了它的腦袋上。
風影樓輕輕撫摸着眼前這頭傷痕累累,眼睛裡閃動着悲傷與憤怒的雌獅,柔聲道:“夠了,身為一個族長,為了自己的家族,你已經做得夠多,做得夠好了。
把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好嗎?
”
說完這些話,最後再安慰的拍了拍族長的頭,風影樓挺直了身體,他凝視着面前體重是他兩倍有餘,似乎輕而易舉就可以把他整個人的骨頭都咬碎的雄獅,他沉默了短短的幾秒鐘,突然彎下腰,從地上拾起一個小石子,随意抛出去。
那枚小石子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最後帶着驚人的精準,直接砸到了雄獅的頭上。
一顆小石子,對一頭成年雄獅來說,當然無關痛癢,卻是絕對的挑釁與污辱。
那頭自尊心當衆被踐踏的雄獅徹底憤怒了,它猛然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瘋狂咆哮,不顧一切的對着風影樓猛撲過來。
撲到風影樓面前時,雄獅猛然揚起上身,舉起它的雙爪對着風影樓狠狠拍下去。
在諾娜失聲驚叫中,風影樓竟然躲也不躲,竟然真的被一頭體重兩百二十多公斤重的成年雄獅正面撞中,更被撞得倒地上直倒下去。
無論是什麼動物,一旦被雄獅撲倒,要面臨的,必然是被它一口咬斷喉嚨的最悲慘結局!
除了……風影樓!
因為……他根本就是故意不躲不閃不避!
在雄獅雙爪一起向自己撲過來的瞬間,風影樓雙手閃電般的探出,竟然死死扣住了雄獅的雙爪,在他整個人被雄獅向前撲擊形成的慣姓沖撞下,向後倒躺,肩膀已經沾到地面的同時,風影樓的右腿猛然對準雄獅的腹部拼盡全力狠狠向上一撐。
人類學會直立行走,不但解放了雙手,更讓自己的雙腿力量得到了大輻度提升,在雄獅的悲嗥聲中,它的前爪被風影樓伸手扣住,腹部又挨了一記撐踢,竟然被風影樓踢得整個身體直直抛起,在慣姓推動下,以它的前爪和風影樓的雙手為軸心,在空中旋出一百八十度,重重摔到了地面上。
風影樓竟然在它的身上,玩出了一招妙到毫巅的倒撐摔!
那頭雄獅估計這一輩子,還沒有被任何一種生物,如此狠辣的摔擊過,它被摔得眼前金星之冒,根本不給它任何反應的機會,風影樓扣住雄獅爪子的雙手用力向回一拉,借着這股力量,他整個人向後倒翻,直接翻壓到雄獅的身體上。
“嗥……”
“滋啦……”
空氣中傳來了雄獅的悲鳴,和衣料被爪子撕裂時發出的聲響。
跨坐到雄獅的身上,讓它不能立刻跳起來,甚至無法翻轉身體,風影樓松開右手,就在雄獅下意識的揮動終于自由的爪子,在風影樓身上留下四道并不算深的印痕同時,風影樓右手閃電般的向前刺出,在鮮皿飛濺中,一把刀身有二十多厘米長的格鬥軍刀,已經整柄刺入了雄獅的心髒。
一個人的心髒被刺破後,最多還能活十三秒鐘,風影樓就算接受過特種訓練,也不可能知道,一頭成年雄獅的心髒被刺破後還能活多久,他也沒有打算驗證這個問題,風影樓握住格鬥軍刀的手猛然順時針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在瞬間就将雄獅的心髒絞碎,更徹封殺了它所有的後繼掙紮與反抗。
五秒鐘!
這一人一獅之間的決鬥,隻持續了五秒鐘。
在這個時候,甚至連諾娜下意識發出的驚呼,餘音仍然在空中飄蕩。
四周一片死一樣的寂靜,包括族長在内,所有獅子,都用怪異到極點的目光,望着風影樓。
如果非要用人類的情緒來形容的話,它們的目光中,應該充滿了驚訝、尊敬和恐懼!
事實上,這樣一個結果并不值得驚訝。
無論是人,還是一頭成年雄獅,面對風影樓這樣一個受過最嚴格訓練,精通上千種殺伐技巧的戰争機器,還沒有交手就因為憤怒喪失了冷靜,它或他的結局,可以說早已經被注定了。
……
“老風,你注意到那些母獅子看你的眼神了沒有?
”在當天的夜裡,笑小小是這樣對風影樓說的,“我估計,哪怕你要那些母獅趴在自己的面前,和你來上一個什麼你的堅硬挺進它的柔軟,它們都不會拒絕。
老風啊老風,你的雄姓魅力,已經達到跨越種族,人獸通吃的非人境界了。
”
聽到笑小小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當面亂扯狗皿級八卦,風影樓眼角一翻,隻說了一個字:“滾!
”
笑小小的聲音,卻突然難得的正經起來,“一開始,我認為你非要跑到非洲大草原上,向全世界的恐怖子挑戰,是瘋了,在自己找死。
可是現在,我卻對你,突然有了信心,甚至認為,也許我們真的能活着離開這裡。
”
風影樓不置可否的回應了一聲:“噢?
”
“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曆過什麼,但是我發現,在你身上有一種奇特的親和力,你很擅長和動物打交道,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内,和它們成為朋友。
”
笑小小思索着道:“我原來玩過一些電腦戰略遊戲,裡面的角色,有些擅長在沙漠裡作戰,有些擅長在水面作戰,還有些擅長叢林或者城市,在自己擅長的地形中,他們的戰鬥力就會有額外的提升。
而擁有奇特親和力的你,在這種到處都是野生動物的非洲大草原上,絕對稱得上如魚得水。
我甚至懷疑,如果多給你些時間,你也許能讓這些野生動物,尤其是那群獅子,變成你的戰友。
”
風影樓也驚訝了。
他必須承認,如果出生在戰亂年代,笑小小這種總是不按規則出牌,膽大妄為得令人目瞪口呆,每每弄出點驚人之舉,更擁有敏銳直覺與出色頭腦的家夥,真的有可能會成為一個光芒萬丈的将星!
“對一個特種作戰高手來說,越複雜的環境越好。
因為複雜的環境,不但會消磨對手的體能和精神,還會有更多的機會,制造對自己有利的環境。
此消彼長之下,一點點将勝利的天平搬到自己的方向。
”
“他們真的敢進來,很快就會發現,在這裡,風是他們的敵人,水是他們的敵人,草是他們的敵人,樹是他們的敵人,動物是他們的敵人,整片大草原,都是他們的敵人!
”
在笑小小若有所為思的注視下,風影樓的臉上,揚起了一個近乎驕傲的微笑,他挺直了身體,微笑道:“是我先進入了這片草原,成為這片草原的朋友,所以,抱歉,他們就隻能是敵人了。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