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六月八日,岱山高亭港。
碼頭,任思齊前來為去日本貿易的茅十八等人送行。
五十餘艘帆船組成的龐大艦隊浩浩蕩蕩的出了高亭海灣。
其中有載滿貨物的海船二十一艘,更有護航的戰船三十餘艘。
為了增強艦隊的戰力,任思齊把自己的座艦“公主号”讓給了茅十八。
這麼大的艦隊放眼東海,除了福建鄭家幾乎無人能敵!
荷蘭人雖然厲害,可也抽調不出這麼多的船隻去日本。
所以,在安全方面任思齊并不擔心,唯一可慮者就是風浪。
可出海就是這樣,出海貿易就是與天鬥與地鬥、與莫測的風浪鬥,冒着莫測的危險跨越遼闊的海洋,賺取那無盡的财富,這才是出海最讓人沉迷的地方!
若有可能,任思齊真想親自帶隊出海。
可惜,岱山這邊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親自去辦。
比如,去山東招募流民。
一個月前的山東之行,招募了三千多山東流民,連同原來的步兵,組成了兩個營兩千人的步兵。
經過這一個月的磨合,這些山東移民也都适應了岱山的生活。
種地的種地,做工的做工。
當然,青壯男子都要當兵。
岱山的生活比之山東可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在這裡每天都能吃飽飯,再也不用擔心随時會丢掉性命。
壯丁們當兵每月都有饷銀,婦人們在罐頭工廠做工每天也都有收入,每一家又租了幾十畝的田地,已經種上了秋稻。
再過兩個多月秋稻收獲,上交一半給巡檢司,每家也都會剩下十多石糧食,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
......
岱山水軍現在已經形成了規模,可是步兵數量太少,這也是任思齊急着去山東繼續招募流民的原因。
可是在去山東前,必須要做好流民來了後安置工作的準備。
岱山島現在百姓近萬人,耕地開發的也差不多了。
能安置的流民數量有限,再來了流民,就隻能安置在其他島嶼上。
目前岱山島控制的島嶼數量有幾十個,可是真正能大量安置流民的島嶼不是太多。
位于岱山東側的大小長塗島雖然面積不小,整體面積足有岱山的一半,可是大部分都是丘陵山地,能耕種的面積極少,最多能安置幾百戶流民。
岱山南邊的秀山島面積也不小,為傳說中三仙山之一的方丈山所在,風景秀麗是觀光的良地,可惜大部分都是山巒,剩下的則多為灘塗,就是沒有多少耕地。
面積大些的島嶼還有岱山北面的大衢山,面積有岱山的三分之二大,倒也能開發五六千畝的耕田。
更讓任思齊動心的是,在大衢山中部有面積達三千多畝的鹽田,若是充分開發,采取曬鹽法,每年能生産出數萬石海鹽。
這将是岱山另一處經濟來源。
最适合移民的其實是金塘島,在舟山群島幾乎所有島嶼都是山巒多平地少,唯有金塘島平地很多,能開發的耕地達兩萬多畝,不過大都未曾開發。
島上有島民兩千多人,其中大半是屬于舟山參将府的軍戶,所以島上開發出來的五千多畝土地都是屬于舟山參将府。
若是能占據金塘島,就能開發出來耕地兩萬多畝,另外山地可以種植果樹,足以安置五六千百姓。
可是任思齊現在與舟山的關系實在微妙,想把移民安置在金塘島,必須征得一個人的同意,那個人叫黃鳳舞。
通過安東尼軍情司的細作,任思齊現在對舟山的情況了如指掌。
黃斌卿被任命為九江總兵後,黃鳳舞并沒有跟着去九江,而是留在了舟山。
這段時間以來,任思齊忙于岱山内政,忙于攔截出海商船,和甯波士紳們幹仗。
而黃鳳舞也沒閑着。
據細作所說,黃鳳舞在岱山島新招了一千名精壯,拿出了自家的财物,開始練兵。
黃鳳舞完全采用了岱山的模式,凡是被選入新軍者,每人立刻分配了二十畝土地。
土地完全歸士兵所有,不過每年需繳納三成的收獲給舟山參将府。
這讓舟山的軍戶們興奮不已,紛紛報名參加新軍。
黃鳳舞還拿出了自家積攢的财産,作為練兵的費用,參加訓練着管飯,每月還都有少量的饷銀可拿。
至于兵制上,黃鳳舞完全采用岱山的模式,訓練起長槍陣。
據細作所說,黃鳳舞練兵很嚴,其手下士兵精銳之處,不亞于岱山步兵!
聽了細作所報,任思齊暗暗嘬舌,這黃鳳舞真是能作,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把黃斌卿曆年來掙下的錢财敗壞光!
曾幾何時,任思齊和黃鳳舞的關系是那麼的近,可是因為任思齊暗地裡對舟山島的圖謀,二人之間生了芥蒂。
現在任思齊又和張蒹葭複好,所以他就更不願面對黃鳳舞。
可是不面對也是不行,岱山軍想發展壯大,舟山是沒法避過的一個障礙。
帶着滿腔的心思,任思齊回到了岱山巡檢司衙門。
後廳之中,張蒹葭正伏案寫個不停。
到了岱山這幾天,除了對任思齊不假辭色以外,張蒹葭整天精神煥發。
給岱山書院的學童授課,演習任思齊默寫的代數初步。
自岱山書院成立之後,任思齊絞盡腦汁,想編寫一本數學教材。
他每到空閑之時,就拼命回憶腦中記憶的屬于另一個世界的數學知識,每有所得,就記錄下來,弄成了薄薄一冊,起名《代數初步》。
可惜裡面的知識也隻是中學數學知識,至于微積分高數知識他早已忘得一幹二淨,怎麼也想不出來。
可就這樣,張蒹葭看了後如獲至寶,直接要了過去演習,和她所學相互印證。
“你這本冊子上的數學真是神奇,簡直是開辟了另一種數學體系。
”見到任思齊走進房間,張蒹葭擡起頭來,兩眼冒着精光對任思齊道。
“卻不知這數學你是從哪裡學的?
”
“哼,什麼你的我的,蒹葭妹子,你這樣可不行。
你難道就不應該叫我一聲相公嗎?
”任思齊對張蒹葭的問題避而不答,故作不滿道。
張蒹葭臉蛋微紅,二人尚未成親,這相公二字可如何叫的出口?
“不叫相公也行,那就叫我思齊哥哥吧。
”任思齊退一步道。
“我還是叫你思齊兄吧,和思齊哥哥一個意思。
”張蒹葭突然調皮的說道。
“那不行,咱們又不是同窗同年,叫什麼思齊兄?
你要麼叫我相公,要麼叫我思齊哥哥。
”任思齊搖頭道。
張蒹葭紅着臉,就是不肯叫。
“好啊,你要是不叫,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任思齊搓了搓手,逼了過去。
張蒹葭臉紅害羞的模樣是那麼的俏麗,直讓他心神蕩漾。
“呀!
”張蒹葭驚叫一聲,連連後退。
“不許欺負小姐!
”雀兒勇敢的沖了上來,伸出雙手把張蒹葭護在背後。
“你!
”看到雀兒忠心護主的樣子,任思齊不禁氣結,真是沒眼色的丫頭,沒看到我是在和你家姑娘調情嗎?
躲在雀兒身後,張蒹葭“嗤嗤”的笑了起來。
伸出手來,在雀兒那圓鼓鼓的臉蛋上扭了一把,任思齊便放棄了逼迫。
嘿,手感倒還不錯!
“哎呀!
”雀兒驚叫一聲,捂住了臉蛋。
張蒹葭白了任思齊一眼,揮手把雀兒趕了出去。
“快說你到底在那裡學的這門數學?
”一段插曲之後,張蒹葭重提舊話。
任思齊卻隻是搖頭不答。
“好了,好了。
我叫還不成?
”張蒹葭四下打量一下,看到雀兒已經不見,屋裡就剩自己和任思齊二人。
“思齊哥哥!
”張蒹葭聲音如蚊蠅一般,兩朵紅霞出現在臉蛋上。
“什麼?
沒聽見!
”任思齊把手放在耳朵上,示意聲音再大一些。
“思齊哥哥,思齊哥哥,快點告訴我吧。
”張蒹葭壯起膽子,聲音中帶着媚意,聽的任思齊身上酸酥酥的。
“好好好,告訴你,其實我這數學學自一個弗朗機人,他叫戴維。
”
“那是我第一次出海,在海上碰到海盜,費勁辛苦打敗了海盜後,從海盜船上救了一個弗朗機人,就是戴維。
戴維是一個學識淵博的博士,精通天文曆法,算術物理,航海,就連大炮他都會造。
”
無法解釋自己怎麼會數學,任思齊隻好編了一個故事。
“船隻在海上漂流了一個多月,戴維教了我許多知識,我的數學就是這樣來的!
”
“蠻人之中也有鴻儒啊!
”張蒹葭的臉上充滿了憧憬。
......
“你和那位黃姑娘到底怎麼回事?
”就在任思齊覺得過關之時,張蒹葭忽然問起了黃鳳舞。
知道這事始終躲不過,任思齊咬咬牙,把事情和盤托出。
“利用人家姑娘的善良謀奪她爹爹的舟山,這種事情你也做得出?
”張蒹葭鄙視的看着任思齊。
“舟山是大明的舟山,并不是她家的。
黃斌卿貪婪懦弱,怎配做舟山之主?
我謀奪舟山是有大用,非是為了一己之私。
”任思齊辯解道。
“既然那樣,你為何又手下留情了?
是不是喜歡人家姑娘這才罷手?
”張蒹葭的目光好像看透了任思齊的心裡,說出的話語讓他更是無法回答。
“既然決定的事就要全力去做,大丈夫豈可優柔寡斷!
喜歡人家姑娘就把她娶回來,猶猶豫豫又豈是男兒所為?
”張蒹葭的話像鐵錘一樣砸到任思齊心中,把他震得簡直是七葷八素。
“你,你說什麼?
讓我把她娶回?
”任思齊結結巴巴問道。
“怎麼,你以為我是一個善妒的女人。
要真是那樣,這些年我早就被你氣死了很多次!
”張蒹葭狠狠瞪着任思齊。
“你是任家的獨苗,多娶些妻妾開枝散葉有何不可,隻要你不是胡混,我又怎麼會生出不滿?
”
“蒹葭,你真是太好了!
”任思齊這一刻心情是無比的激動,上前一把就抓住了張蒹葭的雙手。
“那位黃姑娘想必也傾心與你,早些去舟山吧,去和她和解,為了她對你的情誼,也為了你的事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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