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因為我喜歡你!
一聽到端妃的名号,蕭慎頓時就拉下臉,愁得像個大苦瓜,趴在桌子上哀嚎:“明明我就不是個讀書的料子,為什麼她還要逼着我念書?每次看見她對你好的樣子,我就懷疑我和你誰才是她的親生兒子,不公平啊!”
端妃生性平和,待人很是寬容,偏偏對待自己唯一的兒子格外嚴厲,小錯動嘴,大錯動手,從小到大,蕭慎的童年記憶幾乎都是在各種打罵之中度過的。以至于每每聽到端妃的聲音,他就覺得頭皮發緊,恨不得立刻奪門而逃。
端妃越是逼得緊,蕭慎就越是想逃,對學業的抵觸心也越來越強烈,功課更是越來越差,整個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太子對此表示深刻同情,伸手拍了拍蕭慎的肩膀:“端妃也是為了你好。”
蕭慎扭過頭,哀怨地盯着他:“每次你都跟我說這句話,我都聽得耳朵起繭子了,能換句新鮮的說辭嗎?”
太子想了想:“這都是命運,既然命運找上了你,你就隻能認命。”
蕭慎随手拿起一顆葡萄朝他扔過去:“滾蛋!”
不知不覺中,夜色漸濃,皎潔的月色籠罩着整座皇宮,宛若輕薄的白紗,裹着宮中昏黃的燈火輝煌。
宴席已經到了尾聲,衆人紛紛起身,卷着舌頭說告辭,三三兩兩相互攙扶着離去。
蕭玉盡力将小短腿擡高,笨拙地賣過高高的門檻,走出碧泉宮,深秋的夜晚已經開始結霜,冰涼的夜風撲面而來,冷得他打了個激靈。
小樂子緊跟着走出來,抖開手裡的鬥篷,彎腰為他披上:“夜裡風大,小心别着涼了。”
蕭玉朝她靠近,雙手抱住她的腰身,朝她兇口蹭了蹭,低聲呢哝:“我困了。”
此時,大多數賓客都已經走了,周遭沒什麼人。
小樂子無奈,扯下他的雙手,轉過身去,在他面前蹲下身:“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蕭玉開心地撲上去,白乎乎的雙手緊緊抱住她的脖子,将軟軟的臉蛋埋進她肩膀裡,感受着她身上的溫暖,滿足地閉上眼睛,濃密的睫毛在月色下振翅欲飛。
小樂子背着他站起身,兩人貼得太緊,她可以清晰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奶香,忍不住笑了笑:“最近又長胖了些……”
月光将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在地上拉得老長,好似駝背的老者,正慢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碧泉宮的門口,太子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目光追随遠方的身影而去,神色很是落寞。
蕭慎像是沒有骨頭般,懶洋洋地靠在柱子上,見到太子盯着小樂子的背影一動不動,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嗤笑道:“看不出來,你可真是長情,居然對一個小太監如此念念不忘!”
太子收回目光,靜靜看着落滿月光的大理石地面,仍舊沒有動。
見他這幅模樣,蕭慎的神色漸漸變得古怪起來:“你該不會真對那個小太監動了心吧?”
太子擡起眼皮,目光從他身上滑過,幽深陰冷,瞧得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說話,就算是默認了。
蕭慎表情活像是見了鬼:“我說,你放着那麼多漂亮的姑娘不要,居然對這麼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太監動了心?!”
見他還是不說話,蕭慎終于沒了開玩笑的心思,湊過去勾住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勸道:“個人都有個人的喜好,這事兒不能強求,但你不是普通人,你可是咱們無雙王朝的太子爺,每個行為都會被天下人盯着。你得傳宗接代,還得為皇家開枝散葉,所以你隻能喜歡女人,可别為了一時沖動就毀了大好前程。”
太子無語地看着他:“你想太多了。”
蕭慎誇張地張大嘴巴:“我可是認真的!你看看我的眼睛,還有我的語氣……哎呦,我活了這麼些年,能讓我這麼認真的次數一隻手也數得過來,你可别不當一回事。”
“我沒說我不喜歡女人。”
蕭慎愣住:“那你還對那個小太監……”
“他是個例外,”太子擡頭看了看月亮,語氣竟有些力不從心的無奈之感,“唯一僅有的例外。”
看到他這幅表情,蕭慎心裡咯噔一跳,暗道:完了,這小子是真栽進去了!
夜深,小樂子哄着蕭玉睡下,她為他掖住被角,放下床幔,悄悄退出卧房。
她提着宮燈,走在長廊上,夜風寒涼,凍得她縮了縮脖子,也不知道廚房現在還有沒有熱水,她想洗個熱水澡,要不然真沒法睡覺。
走到拐角處,她腳下剛轉了個方向,前面就忽然沖出來一個人影,将她拽進旁邊的房間裡。
房門被關上,室内漆黑一片,隐約能聞到些許酒香。
小樂子被人捂住嘴,吓得瞪大眼睛,奮力掙紮,奈何對方力氣太大,任她如何用力,也無法掙脫。
片刻過後,那人終于出聲:“别怕,是我。”
這聲音是太子!
小樂子僵住,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心裡的恐懼立刻被疑惑取代。
太子湊到她耳邊,低聲呢喃:“你别出聲,我就松開你。”
溫熱的鼻息噴灑她的耳垂,酥酥麻麻的,小樂子登時臉色通紅,好在夜色濃重,看不出她的臉色變化。
小樂子使勁點頭。
太子慢慢松開捂住她的手,轉而摟住她的腰,将她整個人都緊緊抱在懷裡。
兩人靠得太緊,以至于彼此都能聽到對方不太平穩的呼吸。
小樂子僵硬地杵在原地,背脊緊貼着門闆,顫聲問道:“這麼晚了,殿下來找奴才有什麼事吩咐?”
“沒有事,”太子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脖頸,聲音低沉沙啞,“就是有些想你了。”
“……”小樂子此時的感覺,就像是五雷轟頂,張大嘴巴說不出任何話。
她不說話,太子便也不說話,就這麼緊緊箍着她不松開。
小樂子覺得自己的老腰都被他給勒斷了,下意識将雙手搭在他的兇口,用力拉開些許距離:“殿下,您喝醉了,還是快些回去歇着吧。”
太子低頭看着她,五官在黑暗中變得模模糊糊,唯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靈動。他忍不住在她的眼睑上啄了一下,語氣無比溫柔:“這麼久不見,你難道都不想我嗎?”
小樂子很想沖他翻一個白眼,但礙于身份,還是忍住了這個極不禮貌的動作。她别開臉,錯開他灼熱的目光,咬牙道:“您醉了。”
“不要躲我,也不要推開我,”太子看着她白皙光潔的脖頸,目光漸漸變得幽深,“離開天儀殿,回到我身邊,我會好好保護你。在這皇宮裡,你能依靠的人,從始至終就隻有我一人。”
在這皇宮裡,你能依靠的人,從始至終就隻有我一人。
從始至終,就是有我一個人。
小樂子似是想到了什麼,忍不住輕笑出聲,語氣很是調皮:“能保護奴才的人,為什麼還能眼睜睜地看着奴才被送給其他人?”
将她當做一件貨物般,任意地送來送去,身為一個人的自尊,在這些高貴冷豔的皇子面前,全他媽是放屁。
沒錯,她這人就是沒心沒肺,記吃不記打,就算被人當成貨物,也還能笑嘻嘻地繼續讨好那些皇子們。但這一切并非出自她的本意,隻要是個人,都不會願意整日奴顔媚骨,将自尊扔在地上任人踐踏的滋味并不好受。
在太子同意将她送出去的那一刻,她不是不難受,隻是,不說出來罷了。
太子似是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問,不由得愣了愣,眼神有一瞬間的慌亂:“将你送給老七是父皇的意思,我沒辦法違抗父皇的旨意。”
是啊,在這宮裡,誰都在努力求生,誰也不比誰好過些。
太子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必須事事順着皇帝,既不能太鋒芒畢露,也不能太碌碌無為,這之間的利弊權衡,讓他每天都像是生活在刀尖上,時時刻刻都得小心翼翼。
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小太監就忤逆聖旨,這是事實。
小樂子理解太子的難處,但理解并不等于接受,她毫無畏懼地擡起頭,直視他的眼睛:“在陛下出現之前,七皇子問您要人,您為什麼不拒絕,為什麼還要裝模作樣地來征求奴才的意見?如果奴才當時拒絕了,您就真能同意?别開玩笑了,奴才雖然不聰明,可也不傻。您和大皇子都想拉攏七皇子,難得七皇子開口讨要奴才,您心裡應該很高興才對,這樣不僅能拉攏七皇子,還能在七皇子身邊安插眼線,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隻會誇贊您愛護弟弟。多好的機會啊,您怎麼會輕易放過呢?說到底,奴才不過就是您手裡的棋子,您若覺得奴才有用,直說便是,奴才必定盡力而為,至于别的甜言蜜語,奴才聽着也隻會覺得好笑。”
這一番話說得極其流利,沒有給太子半點插嘴的機會,好不容易等到她說完了,太子眼中的溫度也徹底降下來了。
他緩緩松開手,眼睛在夜色裡微微眯起,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在你眼中,我就是這種人?”
小樂子拽了拽有些淩亂的衣領,答非所問:“殿下說得對,您是奴才在這宮裡唯一的依靠,隻有殿下的位置足夠穩固,奴才的日子才能好過。所以,為了殿下的地位,奴才做什麼都可以做,包括為您拉攏七皇子。”
太子靜靜盯着她看了許久,方才冷笑一聲:“我原本以為你是個笨蛋,現在看來,你倒也不是真笨,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将來該怎麼做,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小樂子颔首:“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