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洛奕順着沈錢錢眼神望向街頭的那家茶館,籠在袖子裡的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他知道此刻背地裡暗藏着許多白韶羽派來跟蹤他的人。這個時候他如果繼續同沈錢錢周旋下去,恐怕下場會很恐怖,可如果不同她繼續交流下去,那結果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他已經打草驚蛇了,既然如此,幹脆再玩下颠覆,直接“送上門”。
俗話說的好,越危險的地方也是越安全的地方。
如果他能一直守在沈錢錢的身邊,那他不但有機會和她相認,而且白韶羽也不能當着她的面上對他難堪。
如此這般想着,蘇洛奕倒是很爽快的接受了沈錢錢的邀請。兩人一道進了對面的茶館。
看着他們兩人進了茶館,躲在暗處的幾個侍衛連忙從巷子裡走出來,其中一人打扮成普通的百姓,繼續随着沈錢錢他們跟進了茶館,而其他的守衛則守在那茶館的外面。那帶頭的守衛想了想,最後還是不放心的又差遣了一名手下趕回甯王府,把這裡的消息通報給白韶羽了。
當白韶羽聽到蘇洛奕又纏上沈錢錢時,他怒的當即撇下所有的政事,也往茶館的方向趕來!
蘇洛奕,本王倒是要看看你到底要玩什麼花招!
沈錢錢和蘇洛奕兩人進了茶館。
沈錢錢沒有去那種雅間,而是直接找了大堂裡的一張桌子坐下,期間點了一壺峨眉雪芽,又讓小二給他們上了兩籠的小籠包。兩人坐着就開始聊天了。
茶館的大廳正中央,有個花白須的老頭正敲着醒木,開始娓娓的講着故事。而随着那花白胡須的說書人開講,茶館外不斷的有客人湧進來。許多沒有搶到位置的客人幹脆直接圍在那個說書人身邊,安靜的聽着他開講故事。而其他有位置的客人便點了一壺茶,邊喝着茶,便聽着故事。
要說這花白胡須的說書人為什麼這麼受歡迎,歸根結底是因為他說的書十分精彩。而今天他所講的這出戲的名字就叫做《梅花烙》,一出凄美動人的愛情故事。
故事中的男主角是個閑散小王爺,既然能當男主角,那長相上自然是說不盡的風流潇灑,英俊不凡了。而與之相對立的女主角出身卻十分的貧寒,她隻是酒樓裡一個賣唱的。不過好在她的姿色也不凡,而且性子還是那種柔弱凄楚型的,大家都懂得啦。
男人對這種性格的女人是沒有多少的抵禦力的。故事的男主角是男人,他對女主角自然也沒有多少的抵抗力。兩人三下五除二,反正是雙雙墜入愛河了。不過又因為他們兩人之間的身份太過懸殊,所以這兩人之間的情路那也是相當坎坷的。
這說書人極會吊人胃口,總能随着劇情的發展,在關鍵時刻峰回路轉,讓整座茶館裡的客人聽得如癡如醉。而且這故事中又比平時書館裡賣的那些豔書更有賣點,裡面夾雜了妻妾争寵、皿統之争、階級矛盾,愛情責任等爆人眼球的賣點,自然折騰了許多人的眼淚,也會茶館帶來了巨大的收益。
沈錢錢纖細白潤的手指端着茶杯,牛嚼牡丹的喝着杯子裡的茶水,小腦袋已經在快速的運轉着。蘇洛奕聽着這個故事,心裡厭煩無比。年少的他和故事裡的小王爺多麼的相像啊。
為了自己愛的女子,差點就不愛江山隻愛美人了。
可現在,當初他愛過的那個女子早已入土為安。陪在他身邊的是他當初百般讨厭的那個女人。
“你在想什麼?”蘇洛奕看着她那纖細瘦弱的身形,眼中帶着一絲傷感。
沈錢錢撇了撇嘴角,眉毛向上抖了抖,兩眼冒着**裸的金光,笑眯眯道,“在想錢。”
蘇洛奕不禁灑然,心下掙紮了許久,才從她那熟悉無比的笑容中掙紮出來,低下頭,掩飾性的喝了一口杯子中的茶水,然後才含糊不清道,“你倒是很直接嘛。”
沈錢錢不知道他這話是誇自己還是在暗諷她,嘿嘿一笑,又側過頭去聽那花白胡須的說書人講的故事。别怪她不厚道哈。她準備回去把這個故事“剽竊”過去,當然啦,故事的劇本自然不能按說書人這麼來寫。這年頭,想要火,還是要來個“家庭倫理劇”,能安插到古代的也隻剩下《妻子的誘惑》了,唉,這世上的正室總是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夠和自己“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未婚的妙齡少女們卻總是幻想着夢中的那個他,不畏懼權勢,一生隻愛一人。
其實女人奮鬥一輩子,最後還是想着唯一。
可男人就不一樣了……就拿那個《梅花烙》,其實這裡的女主可憐,女二也是可憐的女銀,而最為無恥的應該算是男主角了。他既想着要享受驸馬的榮華富貴,轉臉又為了丢棄了家族的臉面,為了愛情沒有理智,為了富貴又丢棄愛情,白白耽誤了兩個女人的一生。
有了寫作的契合點,沈錢錢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回轉過頭,正好撞上蘇洛奕凝視她的眼神,她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笑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沒有。”蘇洛奕連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又伸手給沈錢錢倒了一杯茶水,心虛的問道,“這峨眉雪芽倒是真不錯。”
沈錢錢對茶道根本沒有研究,聽到蘇洛奕這麼說,她也就順嘴的說道,“還可以吧。在家裡小白喜歡喝這種茶,我平日喝茶都是不講究的。”
“小白?”聽到她這麼親昵的喊着仇人的名字,蘇洛奕瞳孔閃過一絲痛苦的光芒,臉上的肌肉微微有些扭曲。
沈錢錢以為他不知道小白是何人,便好心的解釋道,“哦,小白就是你今早見到的甯王。”
蘇洛奕淡淡的“哦”了聲,表示他知曉了。但想到白韶羽的在天甯國犯下的種種惡行,他實在是不願意沈錢錢這般親昵的稱呼他,而且他甚至不願意沈錢錢提到一個“白”字。
沈錢錢并沒有覺察到他的别扭,她端起茶杯,喝了半杯的水,然後笑着道,“總之今天謝謝你為我拿回錢包了。”
蘇洛奕亦跟着端起杯子,“你客氣了!”說完話,他便以十分得體的姿勢端起手中茶杯,放到嘴邊輕抿了幾口。
“恕我冒昧問下,羅公子是做什麼的?”
蘇洛奕放下茶杯,頗有些為難的瞧了一眼沈錢錢,心中猛吸了口氣,盡量的平複自己的心情。緩緩道,“實不相瞞,在下和同伴是從天甯國逃出來的,本想着在安陽城落戶,做一門生意的。無奈,最後人生地不熟,手裡錢也被人給騙走了。在下現在和自己的同伴每日也是到處奔波而已,勉強填飽肚子而已。”
沈錢錢聽完蘇洛奕這番說辭,聯想她和白韶羽回龍翼國時路上碰到的饑民慘烈的景象,心下戚戚然。又聽蘇洛奕說他來安陽城被人騙了本錢。她都這樣了,竟然還能把追回的錢包交還給她,從這點看來,他這人好像還可以。
“你可曾識字?”她烏亮的眼睛骨碌碌的亂轉一圈。
“在下也曾讀過書,字還是認得的。”蘇洛奕看到沈錢錢那亂轉的眼珠,心裡已經知道她開始準備“盤剝”自己了。當然,這個結果是他願意看見的。現在他是在龍翼國,為了生命安全,待在她身邊白韶羽總不會那麼肆無忌憚的迫害他的。
“我不信,你先寫幾個字來給我看看。”沈錢錢側頭假裝懷疑的說道。
蘇洛奕無奈,手指蘸了些水,放到桌面上一筆一劃,寫了個“錢”,沈錢錢眯眼看了桌子上的那個字,那字迹蒼勁有力,比她那蚯蚓爬過的字體好的太多了。
當即爽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這樣吧,我這裡正好需要人,我雇用你。也不需要你做什麼活,隻要你幫我謄寫文字就行。至于薪酬方面,這個我自然不會虧待你的……”
“錢錢,你怎麼到這裡了?”蘇洛奕正想滿口答應沈錢錢,便被突然來尋人的白韶羽給打斷了。白韶羽狹長的桃花眼泛着絲絲的殺氣,手中緊攥着那把扇骨,仿佛攥着某人的頸項一般,“咯吱”的響着。
沈錢錢看到白韶羽,挑了挑眉心,頗有些無奈的說道,“你來的還真快嘛。”
白韶羽眉目如畫,風流蘊藉,他的出現讓整座茶館的人都轟動了。隻不過衆人看到他身後的跟着一隊帶刀的随從,很識相的沒有湊上前去,隻紛紛的側目,盯着白韶羽的一舉一動。
面對沈錢錢那類似與埋怨的語氣,白韶羽挑眉低笑,挑了個離她最近的位置坐下,緩緩道,“我剛才就在附近,聽到你出事了,我過來看看。”
他嘴角邊挂着寵溺的微笑,但眼角的餘光卻不着痕迹的瞥過坐在對面蘇洛奕,眼底閃過一絲尖銳的光芒。“錢錢,這位是……”
蘇洛奕一個冷眼夾着眼刀向白韶羽瞥過去,奪妻之仇,不共戴天。
沈錢錢正準備雇請蘇洛奕,轉而又想今天雇請人還需要通過白韶羽的同意,沈錢錢立馬殷勤起來,“他是我準備聘請的夥計,我見他寫了一手的毛筆字,想讓他幫我謄寫文章。”
不管怎麼說,她現在雖然有意要開書館,可是她現在還沒有找到店鋪、還不确定自己的本錢夠不夠,許多事情還是要靠白韶羽的,現在有些事情自然要和他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