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晴家又添置了一輛馬車。

　　新添置的馬車，就留在酒樓，專門為楊華洲采辦啥的用。

　　從前那輛，則成了她家的專用馬車。

　　接送兩個弟弟往返學堂，她和棠伢子去鎮上啥的，都大派用場。

　　今日的早飯很豐盛。

　　破例不是青菜粥。

　　孫氏把這一季新采摘的蠶豆，跟雞蛋一塊兒在鍋裡炒了。

　　然後把昨夜留下的剩飯倒進去，擱入香蔥沫子和鹽星子。

　　等到楊若晴，帶着大安大傑過來吃的時候。

　　三人面前都各放了滿滿當當的一碗雞蛋蠶豆炒飯。

　　“好香啊！
”

　　楊若晴忍不住埋下頭去，深吸了一口這香味兒。

　　這是分家後，自家菜園子裡收獲的第一季蠶豆呢。

　　當初去種，她也參與了。

　　哇，這還沒吃呢，就陶醉了。

　　“别嗅了，趕緊吃吧，剛出鍋的正香。
”

　　孫氏在一旁眉開眼笑的催促着。

　　“嗯！
”

　　楊若晴趕緊拿起筷子，開動起來。

　　大安和大傑也早已拿起了筷子。

　　“娘，蠶豆摘了，那碗豆是不是也差不多了？
”她邊吃邊問。

　　孫氏道：“是啊，咋，我晴兒也想吃豌豆？
”

　　楊若晴點頭：“娘，回頭也采些豌豆家來，我從鎮上帶些瘦肉，咱夜裡做豌豆炒肉來吃。
”

　　“好的！
”孫氏爽快地應了。

　　這邊把飯吃得差不多，那邊駱風棠過來接他們姐弟仨了。

　　“棠伢子，你吃過了沒？
我家鍋裡還有蠶豆炒飯，來一碗？
”楊若晴問。

　　駱風棠笑着搖頭。

　　“三嬸早上送了蠶豆過去，我今個早上也是吃的蠶豆炒飯呢！
”他道。

　　“哦，那就好。
”楊若晴笑了。

　　準備出門，孫氏從竈房追了出來。

　　手裡拿着一隻篾竹籃子。

　　“晴兒啊，把這些蠶豆帶去給你五嬸，他們在鎮上過，又沒種菜園子，讓她也嘗嘗鮮兒。
”孫氏道。

　　“嗯，好的。
”

　　楊若晴接過裝了蠶豆的籃子，上了停在巷子口的馬車。

　　……

　　楊若晴挎着籃子，進了楊華洲和鮑素雲租住的那個巷子。

　　今個是農曆四月十二。

　　五嬸是正月中旬發現懷了身子的。

　　算算日子，她現在大概三個多月的身子，快要四個月了。

　　想象着還有五個多月，就有一個全新的小生命要降臨。

　　要喊她一聲堂姐，楊若晴就很期待。

　　這可是五叔的第一個孩子啊，來之不易。

　　腳下已經來到了五叔他們跟别人拼租的院子門口。

　　裡面，傳來小孩子的笑聲，還有鮑素雲的叮囑聲。

　　難道是大寶過來啦？

　　楊若晴猜測着，随即進了院子。

　　小小的院子裡，大寶正邁動着小短腿在地上跑，手裡舉着一隻小風車。

　　鮑素雲蹲在一旁的水井邊，洗衣服。

　　不時擡頭朝大寶那邊叮囑幾聲。

　　“大寶，跑慢點，仔細出了汗又得咳嗽……”

　　“咯咯……”

　　回應她的，是大寶歡樂的笑聲。

　　初夏的日光灑在婦人的臉上。

　　楊若晴頭一回看到五嬸笑得這麼開心，輕松。

　　“五嬸……”

　　她朝鮑素雲這邊喚了一聲。

　　鮑素雲轉過身來，看到楊若晴來了，婦人臉上露出歡喜。

　　“呀，晴兒你咋有空來啦？
”她問。

　　楊若晴晃了晃手裡的籃子。

　　“新摘得蠶豆，我娘讓我送些來給五嬸你嘗嘗鮮兒。
”

　　“哎呀，三嫂真是有心了，曉得我最近饞這個！
”

　　鮑素雲趕緊放下手裡洗了一半的衣服，站起身，朝楊若晴這邊迎來。

　　“五嬸，你慢點走，腳下莫滑了……”

　　楊若晴叮囑了一聲，快步朝鮑素雲這邊過來。

　　鮑素雲接過了籃子，低頭打量着裡面青色的蠶豆莢，歡喜得連連點頭。

　　楊若晴則打量起了她。

　　已經立夏了，大家都已換下了過冬的棉衣棉褲。

　　漢子們下地幹活，早已換上了一層單衣。

　　婦人孩子還有老人們，則在單衣外面，還得添一層外衣。

　　此時，五嬸就穿着外衣。

　　但她的腹部看起來還是平平的，不像懷了身子的樣子。

　　鮑素雲擡起眼來，發現楊若晴正瞅着她肚子看。

　　婦人笑了。

　　“晴兒瞅啥呢？
”她問。

　　楊若晴道：“瞅五嬸的肚子，好小……”

　　鮑素雲笑得更歡。

　　“傻閨女，除非我懷的是兩個，不然呀，得過了五個多月才顯懷呢……”

　　“哦……”楊若晴恍然。

　　不好意思，她沒懷過，不太清楚這其中的細節流程。

　　看了眼那邊跑得滿頭熱汗的大寶，楊若晴問：“大寶啥時候過來的？
”

　　鮑素雲道：“昨日送來的，我哥嫂他們農忙，沒空帶他，又怕他跟着村裡的孩子們去耍水，就送我這來過幾日。
”

　　“嗯，正好給五嬸你解悶。
”楊若晴道。

　　鮑素雲點頭，招了大寶過來。

　　“大寶啊，莫光顧着玩兒，晴兒姐姐來了，快過來叫人。
”

　　大寶跑了過來，擡起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楊若晴。

　　“晴兒姐姐好。
”

　　他怯生生的道。

　　聲音很細，很小。

　　楊若晴看着面前這張面黃肌瘦的小臉。

　　不由想到了秃子……

　　她俯下身，擡手輕摸了一下大寶頭上枯黃的發。

　　“嗯，大寶好乖！
”

　　鮑素雲也對大寶道：“大寶啊，你就在這院子裡耍，不能出院子。
”

　　“姑姑剝豆莢去，等會給你做雞蛋炒蠶豆吃，好不好？
”

　　一聽晌午能吃到蠶豆雞蛋，大寶眼睛都亮了。

　　點頭如小雞啄米。

　　“我乖，我聽姑姑話。
”

　　然後，小人兒又舉着風車，在院子裡耍去了。

　　這邊，鮑素雲看着大寶的身影，臉上露出慈愛的笑來。

　　“我跟你五叔商量了下，想把大寶留在這多住些時日。
”

　　鮑素雲眼睛追着大寶的身影，話卻是對楊若晴說的。

　　楊若晴笑了下。

　　這事兒，五叔沒意見就行。

　　“晴兒，我這邊的事兒啥都不瞞你們。
”鮑素雲接着道。

　　“上回你讓你娘送來的那包銀子，我都留在自己手裡，一個子兒都沒有給我哥嫂。
”

　　“那些錢，是秃子留給大寶的。
”

　　“我要是給了我哥嫂，等不到大寶長大，那錢鐵定早被他們揮霍掉！
”婦人道。

　　楊若晴點點頭，五嬸是大寶的親娘。

　　親娘幫大寶保管，最好不過的。

　　況且，那些錢，是秃子拿命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