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閣主,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
雲清瑤嬌嫩的臉頰上滿是憐惜之色,白玉般的右手輕撫廖澤宇肩頭,沒有絲毫不耐之色,反而靜靜陪伴在這個情緒崩潰的男人左右,直至他停止了哭泣,才關切地問道。
在這近兩刻時間裡,蕭無情始終像一棵松樹般挺立在二人身旁,手中折扇輕搖,也不說話,隻是面帶微笑。
遇到這般情況,最開心的,莫過于大街上年齡在十二三歲到四五十歲之間的大姑娘小媳婦和阿姨姑媽們。
能夠肆無忌憚地欣賞蕭無情的盛世美顔,而且還是持續兩刻不間斷,姑娘們幸福得險些暈厥過去,聚攏而來的女性行人越來越多,幾乎将蕭府門前包圍得水洩不通。
“我、我不知道。
”廖澤宇的眼神中,充斥着痛苦、迷茫與不安,“失去了‘丹閣’,天下再也沒有我的容身之所。
”
“無情公子,少閣主乃是清瑤知交好友。
”雲清瑤轉頭看向蕭無情,眸中帶着一絲懇求之色,“如今他遭此大難,心緒激蕩,恐怕需要些時日來重新振作,可否讓他在蕭府暫住幾日?
”
“清瑤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蕭無情微微一笑,柔聲答道,“莫說幾日,便是住上一輩子,又有何妨?
”
“多謝無情公子。
”雲清瑤款款屈膝,對着他鄭重施了一禮,随即轉頭看向廖澤宇,“少閣主,之前多蒙你收留照料,如今清瑤總算是有了報答的機會,還請千萬莫要推辭。
”
“這……”廖澤宇擦了擦眼角,遲疑片刻,終究沒能開口拒絕,“勞清瑤你費心了。
”
親眼目睹了師妹宋小倩的殘骸,他本已心如死灰,覺得這輩子不會再愛了,然而在遇見雲清瑤的瞬間,深藏心底的傾慕之情卻還是不自覺地湧上心頭,完全不受理性操控。
對于失去了一切,深陷絕望的廖澤宇而言,雲清瑤的提議,無疑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令他精神一振,再次恢複了想要活下去的意念。
“少閣主說的什麼話。
”雲清瑤在他肩上輕輕拍了一下,略顯親昵地說道,“你我之間,還客氣什麼?
”
廖澤宇登時心頭一暖,隻覺這名溫柔體貼,心地善良的美麗女子,簡直是上天賜給他的禮物,鼻子一算,眼眶微紅,感動得險些落下淚來。
老天爺終究沒有完全抛棄我啊!
自從“丹閣”大難以來,他那始終忐忑激蕩的心緒,漸漸平息了下來,眼眸之中,第一次流露出堅定之色。
這樣的好女孩,當真是世間罕有!
既然教我碰上了,定要用盡畢生心力護得清瑤周全,絕不讓她受到半點委屈!
踏入蕭府之時,他腦中不斷重複着這樣的一個念頭,久久沒有散去。
“珠兒,你先帶廖公子去客房修整洗漱一番。
”蕭無情對着迎面而來的一名俊俏丫鬟囑咐了一句,随即又看向雲清瑤和廖澤宇道,“兩位且先去休息,無情還有些事情要辦,晚些我自當擺酒好好款待廖兄一番。
”
三人客套了幾句,雲清瑤便跟随廖澤宇一同離開,而蕭無情則快步前行,很快就來到主樓大堂。
才剛跨入正門,前方的一道修長身影,瞬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此人看上去三十歲不到的年紀,身着白色長袍,兇口印有熊熊火焰,正中間則繡着一個“卍”形圖案。
暗神殿!
看清此人着裝,蕭無情神色一緊,心髒忽然劇烈跳動起來。
“無情公子,幸會!
”白衣人緩緩轉過身來,臉上帶着懶洋洋的笑容,“在下迦樓。
”
……
伏龍帝國的疆土多為沙漠戈壁,出産貧瘠,因而雖地域遼闊,國力卻不如老對頭大乾帝國,即便與那腐朽不堪的驚羽帝國相比,也極有可能略輸一籌。
然而,在南邊與混亂之地的交界區域,卻是層巒疊嶂,起伏不絕的多山地帶。
這等山高水遠的地方,最是易守難攻,兼之相鄰的混亂之地名副其實,混雜一片,并沒有統一的政權,各大勢力整日沉迷于你争我搶的大亂鬥,哪有餘力組織人馬翻山越嶺來攻打伏龍帝國,做那吃力不讨好的蠢事。
因此在民風彪悍的伏龍帝國,唯有這南部區域最是安逸平和,物産豐富,幾乎撐起了整個帝國三成還多的産出,算是一條經濟命脈。
對于守衛邊關的将士而言,若是被派駐到這南方的邊境來,絕對是件幸福的事情。
看樣子又要下雨了啊!
宮迪農擡頭看了眼烏雲密布的天空,暗暗想道。
這裡不僅山多,雨水也十分充足,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倒有兩百多天降水,對于想要晾衣服的将士而言,多少有些麻煩。
此時的宮迪農卻絲毫不覺煩躁,隻是靜靜地凝視四周,将連綿起伏的山峰與郁郁蔥蔥的綠樹統統收入眼中,牢牢刻在心底。
就要離開了啊!
本以為在經曆了那樣的震驚之後,自己已經看淡一切,無喜無悲,臻至通透之境,然而一想到自己即将離開這片熟悉的土地,他的心中卻還是生出了些許不舍。
得知宮家被滅門的消息,是約莫五天前的時候,伴随信件而來的,是一紙調令。
伏龍衛!
直屬于皇帝陛下,負責保衛帝都安全的精銳部隊,總計不過一百二十餘人的伏龍衛,每一個居然都擁有天輪級别的實力,與大乾帝國的金甲衛差相仿佛。
而來自帝都的調令之中,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清了“伏龍衛副統領”這一頭銜,對于如今不過是邊軍副将的宮迪農而言,無疑在仕途上邁出了很大的一步。
慕容秀做出這樣的安排,當然不會真如聖旨所言,是因為他“為國浴皿,功勳卓著”。
在這幾十年未曾發生過戰争的南部邊境,何來“浴皿”的機會?
最接近的一次,倒還是他與自家主帥切磋之時,一不小心被對方用刀背砸出來的“淤皿”。
他縱然關上腦袋用屁股猜測,也能想明白皇帝這是想要彌補内心的歉疚,對宮家做出了些許補償。
說是宮家,如今與宮九霄皿緣相近的主家子弟之中,也就剩宮迪農這個遠在邊疆的侄兒尚且存活,其餘那些所謂的宮家族人,都是遠得不能再遠的旁支。
那些人平日裡就算想要和主家搭上關系,也多半是求而不得,在宮九霄眼中的重要性,甚至還及不上大部分門客和部将。
從今以後,便要整日面對洪天官那個胖子了麼?
都說此人心兇狹隘,剛愎自用,多半并不容易相處,看來往後的日子,可不好過咯!
一想到回帝都以後的生活,他便不自覺地皺起了眉頭。
原來伏龍衛的大統領,正是帝國最強的護國靈尊,也即那天在祭祖堂前被仇風仇雷等人以多打少,一通暴揍,直接趕出仇家大院的洪天官洪尊者。
“回去罷!
”宮迪農使勁晃了晃腦袋,将緊張憂慮的負面情緒統統抛開,轉身對着跟在身後的兩名牙将說道,“天色不早了,待會說不定要下雨。
”
“宮将軍即将返回帝都,趁着今晚尚未啟程。
”一名牙将笑着道,“不如一起喝一個?
也好讓弟兄們給您踐行。
”
“也好。
”宮迪農想了想,随即點頭笑道,“聽說将軍房中藏了一瓶好酒,今天無論如何也要騙出來解解饞。
”
三人同時大笑起來,他又一次轉過頭去,戀戀不舍地瞥向下方景緻。
或許是最後一次巡山的緣故,從前看上去樸實無華的山中景象,此時竟顯得異常美麗,令人陶醉。
“将、将軍!
”另一名牙将忽然面色劇變,雙目圓睜,伸手指向他身後,過度激動之下,連聲音都開始顫抖,“快看、看那邊!
”
宮迪農回頭瞅了一眼,登時驚得一魂出竅,二魂升天。
人,密密麻麻的人,數之不盡的人!
原本空空蕩蕩的山地之間,不知何時竟然現出大批人影。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這些人的衣着各異,文士、劍俠、刀客、商賈、農夫……一眼望去,竟然涵蓋了各個階層、各個職業。
而更讓宮迪農感到心驚的,卻是這些人所展現出來的靈動身法。
每一個人皆是身形矯健,步履輕盈,便是二十弱冠亦或耄耋老人,也是縱躍騰挪,身輕如燕,走在對于普通人而言十分艱難的崎岖山道之上,竟是如履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