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塞爾需要一次浴火重生
最新網址:www.ishuquge.org午夜時分,阿斯卡特拉貧民區最著名的銅冠旅店内,此刻依舊人聲鼎沸。
數不清的冒險者、傭兵、商人、酒鬼,以及幹了一天活疲憊不堪想要喝一杯解解乏、順便找個人聊兩句的平民,此刻全部正彙聚在一樓大廳高談闊論。
時不時還能聽到陣陣笑罵聲,以及對于生活中不如意的抱怨。
盡管女招待們一刻也不停歇的端着盤子給顧客們上酒上菜,可老闆雷提南臉上卻看不到一絲喜色,反而眉頭緊鎖透露出郁悶的表情。
原因很簡單!
賣那點食物和劣質酒水才能賺幾個錢?
随着舊城區碼頭各類服務行業的不斷内卷跟産業化升級,他這裡以前日進鬥金、專門提供特殊誘惑的二樓客人已經越來越少,眼瞅着就要經營不下去了。
除此之外,随着左思允許角鬥職業化、合法化,同時還有開設的相關博彩業務,導緻銅冠旅店以前場場爆滿的地下奴隸角鬥也漸漸沒什麼人光顧。
畢竟奴隸在内心之中是極度抗拒這種以自己生命為賭注去娛樂其他人的殘忍比賽,因此打起來根本沒有多少觀賞性。
再加上奴隸的職業等級普遍不高,有的幹脆就沒有,除了足夠皿腥之外簡直就是一團糟。
反觀在大競技場舉辦職業比賽,不管是規模、選手的職業等級,還是戰鬥水準、表演精彩程度,都要遠遠勝過前者。
這就好像拳擊之類的搏擊運動,最厲害、最精彩、最有實力的永遠是那些參加最頂級國際賽事的冠軍。
而其餘參加業餘比賽乃至打非法黑拳的,很大一部分都是下三濫的街頭混混打架,醜陋的令人感到難以置信,哪裡有什麼觀賞性可言。
畢竟沒有誰是傻子。
一個是能站在聚光當下享受觀衆的歡呼與崇拜,并且打一場就能賺到别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财富;
另外一個是毫無尊嚴的用鮮皿和生命取悅别人,别說賺錢,能保住命就算不錯了。
有能力的人但凡不是白癡都知道該如何選擇。
所以事實上,銅冠旅店現如今陷入了經營困難的窘境,就連鬥狗、鬥雞之類的遊戲都無法引起客人們的興趣。
唯一能待來點額外收入的就是冒險者和傭兵偶爾發生口角,最終引發不死不休的決鬥。
每當有人拎着武器進入一樓大廳那個鐵籠子,整個酒館就會立刻變得沸騰起來。
即便是最吝啬的家夥都會掏出一兩枚銀币來下注。
隻可惜,這種情況并不是天天有,而且很容易被市政部門盯上。
要知道現如今的貧民區,其實早就跟之前那種污水橫流、乞丐與窩棚遍地的情況既然不同,應該叫做平民區才對。
絕大多數的老舊建築都已經被強制拆除,取而代之的是整齊排列的樓房,以及各種出售廉價生活用品的店鋪。
街頭巷尾随處都能看到巡邏的衛兵。
别說是謀殺之類的惡性犯罪,就是打架鬥毆都會被抓進監獄裡冷靜兩天,并且背負上對普通人而言相當沉重的罰款。
在所有人知道到了沖動和犯罪所要付出的慘痛代價之後,周邊地區的治安環境迅速好轉。
就連以前那些失去父母,整天在街頭巷尾亂跑的孤兒,眼下也全部給市政府撥款修建的孤兒院收容。
苦難之神伊爾瑪特的教會主動站出來負責孤兒院的管理。
所以整個貧民區正在朝着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有些地方還建立了小型的廣場和公園供人們在閑暇的時間休息放松。
銅冠旅店現在能有如此多的客人,究其根源就是窮人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的結果。
之前他們連生存都成問題,又哪裡買得起酒和食物。
但是現在,不但能通過工作養活一家老小,還能在每天下班之後來喝一杯、吃上點烤肉或者下酒小菜,順便從南來北往的人嘴裡得到一些消息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比如說帝國皇帝跟科米爾鋼鐵公主之間的暧昧傳聞,又或者帝國派出空中炮艇和龍騎士在墜星海上打的塞爾紅袍法師主動求和等等。
通過這些消息,位于社會最底層的平民很容易就能建立起一種針對周邊其他地區的優越感、自豪感和國家認同感。
畢竟帝國各方面的力量越強大,他們的生活就會越安穩。
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再敢懷疑左思作為君主治理國家的才能,所有人都在滿懷期待看着他接下來能創造出怎樣的奇迹。
而且由于這個區域是整個阿斯卡特拉房價最低的地方,所以它也成為了許多湧入城市外來勞動力的第一站。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現如今的貧民區,那就是擁擠,非常非常的擁擠。
不少面積僅有四五十平米的房子裡往往居住着超過十個人以上。
他們基本都是從其他經濟落後地區趕來打工的外地人,為了盡可能快速的攢下一筆本金返回家鄉做點自己的小生意而節省開支。
而且在這些人看來,像這種能夠遮風擋雨、有床有被子,樓下還有免費的公共水池可以洗澡的房子已經很不錯了。
至少比自己以前居住的茅草屋或者窩棚強太多。
當然,這些都跟銅冠旅店的老闆雷提南沒有任何關系。
他現在滿腦子都在想如何才能找到一個可以快速來錢的業務,最好還是不違法的那種。
不然的話光靠賣酒、賣食物這點微薄的利潤,讓早已習慣賺快錢的他根本無法忍受。
不過心思深沉的雷提南并沒有察覺到,此時此刻自己聘用的酒保正在吧台前,跟一名全身上下籠罩在鬥篷裡的女士用紙條傳遞信息。
這位女士不是别人,正是缺席了讨伐康葛斯戰鬥的賈希拉。
作為一名豎琴手,她在脫困之後的第一件事情當然是想方設法與組織取得聯系。
但由于左思跟伊爾明斯特之間達成了協議,豎琴手同盟的勢力已然差不多完全撤出西海岸帝國的統治範圍,隻在大城市裡留下了一兩個秘密據點傳遞消息。
賈希拉也是找了很久才通過接頭暗号發現了這個自己人。
沒辦法。
為了瞞過左思多如牛毛的眼線,伊爾明斯特在撤離的時候把原本的豎琴手一個不落的全部帶去了北地。
眼下這個以酒保作為身份掩飾的家夥,則是在事後才發展的新成員。
趁着雷提南走神的功夫,酒保壓低聲音貼在半精靈德魯伊的耳邊低語道:“上邊希望你繼續盯緊阿伯戴爾,我們懷疑索斯對巴爾之子和謀殺之神留下來的鮮皿王座有某些不為人知的企圖。
”
“可他已經跟我說了自己的企圖,我不認為那是一件壞事。
”賈希拉同樣壓低聲音回應道。
“你怎麼能确定他不是在撒謊或者故意誤導?
别忘了,他的真正身份可是巴托地獄第九層的領主,一個力量堪比神明的獨一形态大魔鬼。
更何況巴爾之子的相互争鬥比預料中要複雜得多。
很多邪惡的神祇都已經開始插手并扶持他們看好的傀儡。
這件事情搞不好就會演變成為一場神戰。
請不要忘記你在加入豎琴手時發下的誓言,以及肩膀上所承擔的責任。
”
說完這番話,酒保拿起一瓶樹莓釀造的酒裝模作樣給面前的空杯子倒滿,然後輕輕推到對方的面前。
賈希拉瞬間沉默了,眼神中透露出複雜的神色,端起杯子一飲而盡,過了良久才忍不住開口追問道:“那北地的情況呢?
我聽說組織在北地的勢力也遭到了打壓?
”
“唉——何止是打壓,我們正在面臨失去生存環境的危機。
很多加入貿易同盟的城鎮都品嘗到了甜頭,并且以極快的速度變得富裕起來。
随着當地人變得越來越有錢、越來越熱衷于享受,理念也漸漸與我們背道而馳,開始推崇一種文明可以改造自然、重塑自然的理念。
他們在很多地方都開始與當地的德魯伊、遊俠和精靈村落發生沖突。
包括但不限于在開礦、伐木、生活污水排放、制造引水渠等方面的嚴重對立。
高層派人嘗試着調解,但最終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憑借着貿易同盟在軍事上的相互支援,這些城鎮毫不客氣的開發着他們認為屬于自己的土地跟資源,遇到破壞跟抵抗就會直接使用武力。
北地的城鎮、村莊與荒野、森林的矛盾從未像現在這樣尖銳過。
”
酒保一股腦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部說了出來。
在他看來,這一切都跟西海岸帝國的皇帝,那個被伊爾明斯特視作最強對手的人脫不了關系。
因為左思利用人性中的弱點徹底攪亂了原本北地淳樸的民風,讓所有人都開始變得越來越貪婪,不再滿足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簡單生活。
而是開始追求漂亮時髦的穿着打扮,來自天南海北的特産,各種各樣的奢侈品,品嘗更多以前從未體會過的食物味道。
可這一切都需要一樣東西,那就是錢。
所以人們為了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質想方設法的賺錢。
比如說拓荒耕種更多的農田,飼養更多的牛羊雞鴨等家畜家禽,砍伐更多的樹木做成家具,獵殺更多的動物剝下它們的皮毛,開發埋在地下深處的礦藏。
以上這些無一例外是崇尚自然的精靈、德魯伊和遊俠們反對的。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這次跟以前那種隻滿足上層統治階級的貪婪不同,是一次全民都能享受到紅利且自願瘋狂投入其中的群體行為。
豎琴手同盟根本無法通過暗殺或是除掉某個人來解決問題。
因為下一個上台的領頭人還會毫不猶豫帶領民衆朝這個方向前進,搞不好還會變得更激進。
甚至可以說目前北地的豎琴手就像是被夾在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
傳統盟友精靈、德魯伊和遊俠指責高層不作為,任由那些貪婪愚蠢的城鎮居民瘋狂破壞森林和自然,一些人甚至在憤恨之下宣布舍棄豎琴手的身份;
城鎮方面則指責豎琴手同盟包庇一群襲擊平民的暴徒,漸漸不再給予其信任。
再加上拜龍教、散塔林會等邪惡組織頻繁搞事情,荒野之中的成群的怪物跟野蠻人部落也蠢蠢欲動,伊爾明斯特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
他根本沒有預料到左思本人還沒有出手,光是設下的這個局就讓自己難以招架。
因為要是豎琴手站在精靈、德魯伊和遊俠一邊保護自然,那麼整個組織就會被以城市和國家為中心建立起來的文明世界孤立乃至視作敵人,失去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正面形象。
但要是反過來站在城鎮的一邊去打壓精靈、德魯伊和遊俠,那内部就必然會發生一次史無前例的大分裂。
畢竟豎琴手同盟原本就是一個去中心化、靠着崇高理想和共同信念維系起來的組織。
由于沒有牢固的共同利益,當理想和信念出現嚴重對立時,反目成仇幾乎是必然的事情。
哪怕伊爾明斯特本人也無法挽回。
作為一名信奉森林女神的德魯伊,賈希拉當然能明白酒保想要表達的意思,苦笑着感歎道:“聽起來我們好像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麻煩。
這種麻煩不僅僅是局勢上的,更涉及到思維、理念和價值觀。
我早就警告高層,與索斯為敵可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這家夥總能夠用伱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發起一連串令人感到絕望的緻命攻擊。
他早就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恐怖怪物,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是。
”
“是啊。
誰能想到區區一個貿易同盟,竟然能産生如此多的連鎖反應呢。
而且他不管掌握了多大的優勢都絕對不會孤立自己,而是盡可能團結一切能夠拉攏的盟友。
面對這樣的敵人光是想想都讓人起雞皮疙瘩。
有時候我都不禁要懷疑上邊當初究竟是怎麼想的。
不過事到如今說這些也沒用了,我們能做的就是幹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無論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生活依舊還得繼續。
”
低聲吐槽了一番之後,酒保很快注意到雷提南将目光投向了這邊,趕忙閉上嘴巴自顧自的繼續忙碌,隻留下賈希拉一個人坐在吧台上默默地發呆。
也不知道她這會兒究竟是在考慮豎琴手的未來,還是在緬懷死去的丈夫,又或者在思索自己跟阿伯戴爾之間未來的關系。
盡管這位半精靈德魯伊不是沒想過讓左思幫忙複活卡立德。
但一想到巴爾之子最危險的一段冒險旅程即将開始,未來可能會面對更強大的敵人和更危險的情況,她就果斷選擇了放棄。
就在賈希拉有一口沒一口喝着杯子裡的樹莓酒時,突然看到一名留着棕色披肩長發、身穿法師長袍和一件略顯華貴鬥篷的年輕女孩從外面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
她看上去隻有十六七歲左右,明顯受到過良好的教育,臉色看上去十分的憔悴、焦急,兩隻眼睛有非常醒目的黑眼圈,似乎很長時間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才剛一走進門,這位年輕的姑娘便以極快的速度巡視整個銅冠旅店一樓大廳,似乎在搜尋某個人。
出于好心,賈希拉忍不住轉過身問了一句:“孩子,你在找什麼嗎?
”
“啊!
抱……抱歉,女士,我正在尋找能提供幫助的冒險者。
我家族的城堡遭到了怪物的攻擊。
”
年輕姑娘明顯被吓了一跳,趕忙用極快的語速解釋道。
“城堡遭到怪物攻擊?
這種事情不是應該去找市政廳、軍隊或是炙熱之心騎士團嗎?
我記得西海岸帝國在處理這種事情的時候向來都是果斷且迅速。
你們的皇帝最讨厭的就是不從事生産、隻知道破壞跟掠奪的怪物了。
”
賈希拉一臉疑惑的反問。
以她對左思的了解,别說是像這種怪物圍攻城堡的事情,就是對方靠近城鎮村莊都有可能遭到種族滅絕式的屠殺。
“我不能那麼做。
因為伊賽亞不知道通過什麼方式僞造了一份文件,對外宣布我的父親已經同意将我嫁給他為妻,并且還強行把我囚禁了起來。
事實上我現在是在得到消息後偷偷跑出來的。
一旦出現在市政廳那樣的地方,他立馬就會出現并以未婚夫的身份将我強行帶走。
我覺得這極有可能是他故意策劃的一個陰謀。
眼下德阿尼斯堡和我的父親危在旦夕,如果您有辦法的話請務必幫幫我。
我保證可以在事成之後提供一筆豐厚的報酬。
”
很顯然,這個正在哭訴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德阿尼斯爵士唯一的女兒——娜裡娅。
盡管在左思的幹預下安姆的未來早就已經變得面目全非,可她還是沒能逃過一劫。
畢竟這件事情的雷,從德阿尼斯爵士收養伊賽亞那一刻就埋下了。
看着這個沉浸在慌亂驚恐中的年輕女孩,賈希拉的同情心開始不受控制的泛濫,最終決定幫對方一把。
不過她并沒有将娜裡娅帶回法師塔,而是讓對方這裡吃點東西、稍後片刻,自己則起身回去打算叫上阿伯戴爾等人一起接下這個任務。
但賈希拉不知道的是,她前腳才剛離開,後腳隐藏在銅冠旅店内的變形怪就把所有信息一股腦全部發送了出去。
不用問也知道,無論是雷提南還是豎琴手同盟的聯絡員,都始終在帝國情報系統的嚴密監控下。
阿斯卡特拉對于左思而言沒有任何秘密。
……
大概幾分鐘之後,當正在禦前會議聽取财政報告的左思拿到從銅冠旅店送來的消息後,立刻抿起嘴角浮現出了玩味的笑容。
“終于開始了嗎?
我還以為這些家夥會比我想象中的更有耐心一點呢。
”
“您指的是什麼?
”
薇拉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擡起頭露出一副感興趣的表情。
左思饒有興緻的回答道:“還記得之前我提交給六人評議會的份名單嗎?
那群自稱潛藏者的奪心魔在試圖控制博德之門失敗後,又一次返回了安姆。
不過這次他們沒有選擇進入城市,而是準備攻陷一座位于邊境地區的城堡。
他們利用了伊塞亞扭曲的複仇心掩蓋消息、發起突襲,估計這會兒德阿尼斯堡應該已經淪陷了。
我很好奇,奪心魔冒着巨大的風險攻陷一座帝國境内的城堡,究竟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