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如果再加上我呢
烏拉斯皮爾,一座位于桑比亞西南方最重要的港口,同時也是緊鄰科米爾王國最大邊境城市——達爾倫最重要的海上運輸樞紐。
正是通過這裡,那些占據了大片土地的貴族和富商們才能将農場、果園、葡萄園和各類畜牧業産出,源源不斷用最廉價的運輸方式送到北方靠近首都歐杜林周邊人口最密集區域進行銷售。
一方面賺取不菲的利潤,另外一方面維持當地生活必需品的價格不至于漲到太離譜。
在返航的時候,船隻會載滿布匹、調味品、地毯、鋼鐵制品等等一系列手工業制品,還有像繪畫、雕塑、銅像之類的美術品和工藝品。
由于整個桑比亞南方地區都是以農業、畜牧業為主,所以這類商品往往可以賣出不錯的價格。
從經濟角度來看,這顯然是典型的互補型經濟結構。
隻要能夠維持貿易的穩定,那麼南北雙方的統治階級都能從中獲取足夠的好處,從而維持國家的穩定運轉。
不過現在,随着大饑荒引發的起義跟暴亂席卷整個桑比亞,以阿肯河為界這個國家被一分為二。
其中人口最密集的北方地區屬于群雄并起,除了幾個大城市還在寡頭集團的手裡,鄉下跟城鎮已經基本淪陷,光是喊出要推翻政府重組國家的勢力就有十幾個之多,人腦子都要打成狗腦子了。
相比之下,南方則因為人口相對稀少、大量種植園都采取了農奴制,就算谷物匮乏也不至于徹底斷糧。
更何況還有足夠的水果、奶制品和肉類可以填飽肚子,所以起義軍的規模相對較小。
正常情況下,以桑比亞貴族和大商人的實力,隻要把監工、農奴中的青壯年拉出來組建一支軍隊,應該很容易就能把這些火苗撲滅。
但問題是這些家夥組建起來的聯軍還沒等開進起義地區進行圍剿和鎮壓,就在半路上遭到了塞露爾·黯冀率領的教會武裝突襲。
後者以不到三百五十人的數量,直接把前者四千多人毫無防備的軍隊給打崩了。
尤其是當監工和貴族一死,那些被強征來的農奴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紛紛放下武器選擇投降。
通過收編和改造俘虜,塞露爾·黯冀一下子就獲得了兩三千的兵力補充。
随後她率領這支軍隊東征西讨,很快便占領了大片的農場、牧場和種植園,俨然已經成為了桑比亞南方地區最強大的割據勢力。
三天前通過裡應外合攻占烏拉斯皮爾,更是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桑比亞南方統治集團的心髒上。
因為沒有了這個港口,他們就再也無法獲得來自北方乃至外界的武器和盔甲,同樣也沒有辦法把自己生産的東西賣出去。
至于南方在陸地上相連的科米爾王國,早就在動亂一開始便徹底封閉邊境,現在連商人都禁止通過。
這也就意味着,如果不能快速擊敗塞露爾奪回烏拉斯皮爾,寡頭們就會被活生生困死在自己的産業中,最終隻能看着土地、财富和農奴被一點一點的蠶食,然後徹底走向滅亡。
不僅如此!
塞露爾大量把農奴釋放成為自由民并給予其土地的舉動,也讓他們如坐針氈,必須要花費大量錢财雇傭衛兵,防止随時可能出現的農奴暴動。
畢竟桑比亞的農奴雖然比那些真正的奴隸過得還算比較好,但現在有機會獲得自由跟屬于自己的土地,誰還會願意繼續當農奴呢。
不少反應比較慢的農場主和牧場主,全家老少都被突然暴動的農奴殺死在自己的莊園裡。
後者在得手之後會迅速投靠塞露爾并接受其統治。
在這種人人自危的環境下,大量有錢人隻能被迫放棄自己的莊園和城堡紛紛住進達爾倫城。
唯有在這種擁有職業軍隊、法律和秩序的大城市中,他們才能勉強獲得一點安全感。
毫無疑問,奪取烏拉斯皮爾港意味着塞露爾麾下的勢力徹底在戰略上牢牢掌握了主動權。
她現在要的就是把占領的底盤消化一下,順便把那些士兵訓練成精銳。
如此一來就可以正式進攻達爾倫城,徹底摧毀貴族和富商在桑比亞南方最後一個據點,永久性終結他們的統治。
此刻,這位從聖武士堕落成為黑暗衛士的年輕女人正站在烏拉斯皮爾港市政大樓的上層向遠處的海灣眺望。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她才頭也不回的詢問道:“如何,那些班恩教會的牧師同意與我們合作了嗎?
”
一名站在門口的中年軍官趕忙用力點了下頭,激動不已的回答:“是的,塞露爾女士。
就在半個小時之前,他們在經過商議之後決定加入您的陣營,并派出牧師和黑暗衛士為軍隊提供服務。
另外,風暴之神塔洛斯、海洋女神安博裡、财富女神渥金、工匠與工藝之神貢德的教會也都願意承認您對這座城市的統治權。
不過幸運女神太摩拉和晨曦之主洛山達的教會暫時還沒有表态。
除此之外,我們在清點碼頭倉庫的時候還發現了從北方運來的鐵錠、武器和铠甲,大概可以武裝一千人左右,以及很多準備運到北方去的油、腌肉、肉幹、奶酪、蘋果和葡萄酒。
這些物資能很好緩解我們目前食物儲備與武器裝備匮乏的壓力。
最重要的是我們獲得了很多條船,可以直接走海陸威脅到北方的塞爾倫、塞爾剛特兩座大城市,讓他們不敢派出援軍南下支援達爾倫。
等我們的軍隊攻占達爾倫之後,您就可以在那裡加冕為女王,對外宣稱自己是桑比亞南方地區的合法統治者。
”
“不,伊尼戈。
你應該知道我做這些并不是為了成為女王,更不是為了權力,而是在踐行偉大索斯閣下對于統治的理念,以邪惡的手段行善良之事。
”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塞露爾微微揚起下巴浮現出了無比虔誠且狂熱的表情。
因為随着在桑比亞的勢力愈發龐大,她就越能感受到善良與正義對于統治一個國家來說有多麼的蒼白無力。
唯有鐵與皿,還有暴力、殺戮和死亡,才能止住凡人那永無止境的貪婪,讓無知愚昧的平民服從于更有遠見的精英階層領導。
事實上,在接納那些掀起暴動殺死自己主人的農奴投靠時,塞露爾就遇到過很多被貪婪蒙蔽雙眼的家夥。
這些人原本也隻是農奴中的一員。
可在成功領導暴動占據莊園之後,不僅想要保住手裡搶來的财富跟土地,同時希望獲得相應的官職和權力成為獨立的領主。
還有的幹脆直接自立為王,搖身一變成為了他們曾經最痛恨的主人,然後繼續奴役其他農奴為自己服務。
最可怕的是那些品嘗到掠奪甜頭的瘋子。
他們會像蝗蟲一樣瘋狂破壞周圍的一切,盡情宣洩内心之中積壓的憤怒、不滿和日益膨脹的欲望,所過之處基本都是一片廢墟。
由于沒有一個明确的指導思想,大部分農奴也沒有什麼文化,所以他們的起義很多時候都是充滿毀滅和破壞性的,根本沒有任何規劃和遠見。
在對待這些家夥的時候靠善良和正義?
靠三寸不爛之舌去說服、靠聖武士的人格魅力去感動?
别開玩笑了!
很多被派去談判的使者都會遭到羞辱乃至殘忍的殺害。
有好幾名女性使者甚至遭到了無法用于語言形容的輪番侵犯,等被營救出來的時候連意識都處于一種恍惚的狀态。
塞露爾毫不客氣的率領軍隊把這些暴徒屠戮一空,用赤裸裸的暴力告訴所有人反抗自己統治的後果是什麼。
随後再采取高壓政策,強迫其餘農奴繼續在土地上耕作,并給與那些服從性好的人分發土地,很快便恢複了農業生産和當地的秩序。
更諷刺的是,那些被暴力鎮壓過的農奴還會反過來感謝她。
因為相較于桑比亞其他地方的混亂,凡是在塞露爾鐵腕控制下的區域格外安全、穩定,基本看不到暴民、強盜和土匪的身影。
被稱之為伊尼戈軍官單手撫兇深深鞠了一躬說道:“我明白您的意思,同樣也認可教會中宣揚的統治理念。
但不管怎麼說,桑比亞總歸要有一位至高無上的統治者。
而您就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人選。
相信偉大的索斯閣下也一定會認可這一點。
”
話音未落!
房間門口便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說的沒錯,我完全贊同這一點。
”
“誰?
!
”
伊尼戈猛地拔出配劍轉身擺出一副防禦姿态。
由于才占領烏拉斯皮爾港沒多久,因此經常會有刺客、貴族和富商餘孽之類的家夥跳出來搞刺殺。
不過當他看到來者的真面目後,整個人瞬間變僵在原地動彈不得,瞳孔更是迅速放大,透露出強烈的恐懼。
盡管這位軍官不認得走在最前邊的左思,但卻認得跟在左思身後那個巨大的深獄煉魔。
像這種位于巴托地獄最頂點的高級魔鬼,随便一個都能輕而易舉毀滅一座城市,更不用提人口僅有兩萬多人的港口小城。
“好久不見,塞露爾·黯冀。
真想不到你在離開散提爾堡之後,居然來到桑比亞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
”
左思饒有興緻打量着遠處那個留着金色短發、身披深黑色重甲的女人。
與上一次見面時的稚嫩不同,她現在有着勻稱的體型和略顯健壯的肌肉,已然成為了相當出色的軍隊統帥和一方勢力的領導者。
尤其是在踐行理念的過程中不斷獲得的力量反饋和黑暗衛士等級,讓塞露兒變得強大無比。
再過一段時間甚至有可能跨過門檻成為一名恐怖的傳奇黑暗衛士。
毫無疑問,她幾乎全盤接受了左思的思想和理念。
雖然并不信奉暴政之神班恩,但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冷酷暴君。
“吾主?
!
”
塞露兒眼睛裡瞬間迸射出驚喜之色,三步并兩步從窗台前跑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捧起左思的一隻手深情親吻手指佩戴的魔法戒指以示服從,緊跟着用不是很确定的語氣問:“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
“還不是因為伱搞出的這個教會。
”
說着,左思擡起頭掃了一眼那個擺在櫃子上的神龛,以及自己的半身雕像,頓時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一想到有一大批人每天對着自己祈禱、崇拜,他就會有一種十分别扭的感覺。
“這個教會有什麼問題嗎?
”
塞露兒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左思頗為無奈的歎了口氣回答道:“它最大的問題就在于,我并不希望在費倫大陸傳播信仰,更沒興趣搞教會這種無聊的組織。
你可以散播我的理念,但不能提及我的名諱。
”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
塞露兒明顯愣住了。
畢竟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果要信仰一個神或者類神力生物,那就要努力去踐行教義、讓更多的人接受和認可其中的理念。
“我的意思是,現在擺在你面前的路有三條。
第一條是把所謂的教會世俗化,把信徒和牧師全部轉變成為世俗的統治階級,以另外一種方式存在;
第二條是立刻停止接納信徒、舉辦任何形式的宗教集會,從内部解散整個組織;
第三條是把崇拜的對象從我換成别的神或者魔鬼,比如說我身後這個深獄煉魔。
否則我不介意親手把他們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記住,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崇拜,也不需要所謂的虔誠信仰。
哦,對了,順便通知你一聲。
從今天開始起,我不會再賜予除了你之外其他牧師神術,同樣也不會對祈禱做回應。
至于剩下的事情,就讓烏瑟亞來跟你談吧。
”
說完這句話,左思也不理會房間内呆若木雞的兩人,直接打開一道傳送門消失的無影無蹤。
過了好一會兒,塞露兒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捂着臉像瘋了一樣語無倫次的自言自語道:“為什麼會這樣?
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
“你最大的錯誤就在于不應該在得到主人許可之前,就自作主張建立這個教會,甚至還不斷的将它發展壯大。
”
深獄煉魔烏瑟亞咧開嘴笑着給出了答案。
“可其他神明乃至魔鬼教團都是這個樣子運作的啊?
傳播教義、吸引信徒、擴大在物質位面的影響力,讓更多的人理解并認可其内在的核心理念。
”塞露兒語氣激動的替自己辯解道。
但烏瑟亞卻意味深長的伸出一根手指,在黑暗衛士的面前輕輕搖了搖:“不,不,不,不要把偉大的主人與那些神和魔鬼相提并論。
信仰對他而言非但不是一種力量的來源,而且還是一種束縛。
你自以為是的做法非但不是在幫助主人,反而是在給他的身上套上一層又一層的枷鎖。
當這個世界的信徒變得越來越多時,主人就越有可能會獲得神性火花、神力、神職之類的東西。
而這些恰恰是他最反感、最讨厭、最不需要的。
所以你建立的教團給主人造成了很大的困擾,它必須被毀滅。
不過别擔心,主人需要摧毀的僅僅隻是對于他的信仰,并不是你建立起來的勢力,還有關于統治的理念。
接下來我會親自監督你盡快完成這個過程。
另外,我還會給予你大量的糧食作為支持,幫助你占領整個南方乃至桑比亞全境。
”
“所以我是好心辦了一件蠢事?
”
塞露兒滿臉都是苦澀的表情。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并不斷發展壯大的教會,在左思的眼中居然是個枷鎖、累贅和束縛。
“沒錯!
你幹了一件非常非常愚蠢的事情!
但是好在主人給了你一個改正的機會。
現在,把所有失去神術的牧師都叫過來吧,我想他們現在一定是害怕極了。
”
伴随着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烏瑟亞臉上浮現出了玩味的笑容。
因為這個魔鬼剛才已經跟自己的主人談了,打算嘗試着把這個教團的信仰對象轉化成為自己,進而成為桑比亞局勢幕後的真正掌控者。
當然,這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不過這已經跟左思沒有任何關系了。
他想要做的就是在其他人注意到這個信奉自己的教團之前,将其徹底從根源上抹除掉,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要知道凡是在物質世界傳教的魔鬼或者惡魔,其最終目的都是通過信仰的力量封神,然後在原有的基礎上變得更加強大。
但身為旅法師的左思顯然一點也不想成為神,所以塞露兒的行為完全就是多此一舉,必須在其擴散開之前扼殺在萌芽之中。
否則一旦傳播開,再想要将其徹底摧毀就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處理完這件事情,左思并沒有在陷入内亂的桑比亞做過多停留,而是帶上自己的學徒桑喬來到巨魔之爪的一處山峰,準備欣賞兩位巴爾之子的命運之戰。
他很好奇,以沙洛佛克現如今所擁有的力量,阿伯戴爾究竟是否還能夠赢得最終的勝利。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在他的背後必然有着謀殺之神巴爾的操縱。
或者說,阿伯戴爾原本就是巴爾給自己留下的複活後門。
“導師,我不明白,為什麼你不去關注南方無數巴爾之子引發的劇烈動蕩,反而要關注這兩個家夥?
”桑喬忍不住詢問道。
“呵呵,因為南方那些家夥鬧得再厲害,也不過是瞎折騰而已。
相信我,鮮皿王座真正的繼承者會在沙洛佛克與阿伯戴爾之間誕生。
你曾經被沙洛佛克拉到博德之門地下的神殿中獻祭過,應該最清楚他體内的神力與神性已經壯大的何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