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縣通往京城的必經之路,一萬車陀步甲已經執銳披堅,整裝待發。
馬蹄聲由遠及近。
夕陽西下,常大茂選在這個敵軍最容易松懈的時候突圍,也是因為随着暮色降臨,騎兵的視線會大打折扣,黑燈瞎火地不用敵人出現,自己就已經亂了陣腳。
為了減輕掉負重,每個人都隻許帶三日的幹糧,胯下的戰馬也在臨行前吃好最後一頓。
等到時候馬匹的腳力衰竭,就是衆人下馬晝夜急行軍的時候。
“弟兄們,楊帥親自為我等引開追兵,就是為了能讓咱有機會把軍情遞出去,若是再有追兵趕了上來,無需多言老夫自會替你們斷後。
”
“老子死了副将頂上,副将死了裨将頂上。
”
“哪怕是用腳走,也一定要有人活着将情報送出去。
”
常大茂耳朵裡聽着左右兩翼震天的喊殺聲,隻覺得身上這份責任異常的沉甸。
隻是這份肅穆沒過多久就消散了。
遠遠望見夕陽落下的地方,整裝肅容,殺氣騰騰早已恭候多時的車陀步甲卒,常大茂的心登時落到了谷底。
單看人數,扼守此行要道的車陀人烏壓壓一片,少說數千人,哪有半點中楊本忠誘敵分兵之計的樣子,常大茂心頭突然升起一絲明悟,他被楊本忠耍了,自己才是那個引開敵人的替死鬼。
常大茂正要呵止住衆輕騎,卻不料胯下的愛馬突然一個踉跄。
随即一陣惡臭突然傳出來。
常大茂鐵青着臉,端是氣的說不出一句話。
楊本忠那個挨千刀的殺才,為了拖住他們,居然給所有的戰馬都下足了巴豆。
如今藥效起作用,千裡駒的馬蹄都在微微發顫,光是馱着他就已經耗費了所有的氣力,更不要想着挪開步子了。
果不其然,身後衆人胯下的戰馬,接二連三都發出了痛苦的嘶嚎聲。
“楊本忠,老夫誓必殺汝!
”
常大茂一個翻身從愛馬身上掉落下來,伸手撫了撫愛馬鬓毛,随即,眼中的決意漸漸升起。
“王漢馬朝你們跟了老夫已經有不少年吧?
”
老将軍仿佛無事一般同親兵拉着家常。
“回主公,末将跟随主公麾下已經一十有三載。
”
個子高些,看上去有點不苟言笑的王漢回答道。
“不知不覺已經十三年了,怎麼老夫印象中你還是那個見了皿就會發蒙的書呆子,沒想到今兒你得陪老夫死在這兒了。
”
常大茂看上去頗有些感慨。
“一死耳,何懼之有,能跟随将軍鞍前馬後也是末将的福分。
”
王漢也有學有樣擦着腰間的軍刀,做好決一死戰的準備。
一十三年,足夠改變許多。
“不,你們兩個不可以死在這裡,如果你們還認我這個将軍,等會兒就脫掉甲胄,趁着暮色趕快逃走,有多遠逃多遠,将發生的一切都帶回去,包括張将軍的死。
”
“老夫死在這裡可以,但老夫決不能容忍那些個貪生怕死的小人,污了咱們的身後名。
”
似乎是徹底放下一樁心事,常大茂的思路也越來越清晰。
“他們想借車陀人的刀殺掉老夫,這樣活下來的就都是他們的人,是黑是白,還不都是他們一張嘴說的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