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既往,不可複追。
轉眼就到了一年之期。
蕩空山上,高山險峻,頂摩霄漢,幾乎伸入雲層,雲霭重重常有白鶴飄飛。
往下約數百裡,綿延山脈,層巒疊嶂,根接厚土,松柏蘿藤間,時有白猿獻果,隐約可以看見一條青石階,約莫二三尺寬,從山腳一直到山頂雲霧遮蔽處,好似天梯般。
此時,正有一行約四五人,順着青苔橫生的石階,緩緩向山上爬去。
“禀師尊,您老人家有那麼大的本事,為何不駕一朵祥雲,徑直把我師兄弟幾人帶上去?
”
一個總角打扮的孩童,天真無邪地對牽着他手的道人好奇詢問。
身旁道袍羽冠,手持一柄拂塵的不是紅雲子還能是誰?
“小垣兒,師尊今日讓你們徒行登山,不是為了别的,正是為了告訴你們大道多艱,凡夫俗子終其一生求道而不得,相比之下,爾等何其幸也。
”
紅雲子倒也不以為忤,耐心跟手邊的小童解釋道。
這名喚作許垣的小童,乃是他在最後一戰手下的弟子,生父乃是一州父母,紅雲子也是偶遇這小童路見不平斷家事,登時就來了興緻。
那樁案子本來也不是什麼難破的命案,乃是胖瘦兩個婦人在争奪一個孩童。
稚子尚幼,不得開口。
二人皆說此子乃是自己懷胎十月所誕,不肯相讓,拉扯着就要去衙門見官。
碰巧被許垣給撞見了,此子也是機靈,不過片刻就令身邊家仆作勢将孩童鋸開,揚言既然雙方都各執一詞,不如将孩童鋸兩段,一人一段,也好免了争執。
胖婦見許垣衣着富貴,又是一股驕縱之氣,誤以為他是富貴人家的惡少年,生怕他做出傷害孩子的事,慌忙垂着淚說是自己認錯孩子,懇求許垣饒那稚子一命。
許垣又見那瘦婦面露得意之色,當即勃然呵斥那瘦婦拐賣孩童,責令家仆頃刻将她拿下,扭送去衙門好生拷打,問出謀後之人的身份。
原來為人母懷胎十月,又怎的忍心親生骨肉被人鋸開。
那胖婦可以為了孩子含淚認罰,不惜抵罪,顯然是愛慘了幼童,即便不是生母,這份感情也做不得假,倒是那瘦婦人形迹可疑,恁的能對自己的親骨肉無動于衷乎?
此言一出,人皆歎服。
紅雲子也覺此子甚是早慧,不免動了心思。
随後又測了他的參屬,發現此子之資竟令石珠亮的似一輪皓月,當即便升起了愛才之心。
到底是孩子心性,紅雲道人隻是稍一施展手段,登時就引出了許垣的興緻,死活要跟着紅雲道人上山清修,刺史無奈,又見得紅雲子的真本事,隻得讓道人将自己的幼子帶走。
“原來是這樣啊。
”
許垣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雖是孩童,可他生的早慧,比一般孩子要明許多事理,聞言當即乖巧地點點頭,一步一階地爬起山路。
奈何蕩空山高十數裡,又哪裡是一個稚童能夠攀越的,才到半山腰上,許垣已經累得直喘氣。
“小師弟,你若實在累了,便讓師兄來背你吧!
”
就在這時,一隻粗糙的大手突然伸到稚童面前。
“張師兄,這點路我還是能接着走的。
”
許垣都不用擡頭,就知道說話之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