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此地不過是師父的一處衣冠冢,師父真正的屍骨并未葬在冢中,而是遵從了他老人家臨終前的遺願,葬在了那一池蓮花下。
”
似乎是覺得裴妙德這位佛子生的親切,常穆和尚又曝出來一個驚天大秘密。
“師父似是預感到自己大限将至,圓寂前那一段時日,吃食進也是一天比一天更少,坐化前夕已經不複進一粒米粟,餓了便啜飲幾口蓮池中的清水。
”
“而後與我等言曰,他圓寂後不準立墳冢,肉身放在方丈之中停旬月,若是肉身敗壞便燒了使塵歸塵,土歸土,也樂得清靜自在,若是肉身不壞便以金粉遍抄佛經鎮蓮花池下,否則必有大恐怖。
”
說道這裡,常穆法師臉上不由露出後怕的神色,似是回憶起什麼不好的事。
良久,才繼續往下說道。
“果真如師父所言,他老人家死後旬月肉身也不腐敗,栩栩恍如生前。
”
“最開始,師兄弟們都不忍師父屍骨不存,又見着他老人家肉身不壞,聞之有異香,思覺應是師父有佛緣,合該塑金身束之高閣,受萬民敬仰。
”
“老衲本也是這麼想的,誰知當天夜裡就出了樁怪事,有弟子半夜裡起身出恭,驟然驚覺佛堂前站着一道黑影一動不動。
”
“此人本以為是門中的師兄弟與他惡作劇,正想伸手揭發,卻不料黑影聞聲緩緩看向他,借着黯淡的月色,那人瞧清楚黑影竟是已經圓寂了一旬月的師公。
”
“随後那名弟子就暈倒過去,再醒過來時,已經被上早課的常清師弟帶回僧舍,常清師弟是師父撿回來的棄兒,生養之恩大過天,是老衲這一輩人中與師父感情最深厚的。
”
“聞言他立即去方丈尋師父法蛻,這一瞧果真讓他看出了端倪,師父的腳底下沾滿泥垢,原本平靜祥和的臉上也顯出猙獰的神色。
”
“其後寺中不斷發生詭異的事情,不是武僧的小竈那邊少了半扇豕肉,就是後園養的母雞少了一兩隻,眼見它胃口越來越大,就要把目光打到寺中僧人的身上。
”
“老衲也快要隐瞞不住,那具遺留下來的法蛻已經不是師父了,它就是師父預言中的大恐怖,老衲不得已,隻能含淚遵從師父的法旨,以金粉和水漿成金漆書《楞嚴經于法蛻上。
”
“其後又尋來常清師弟,常周師弟三人一并将法蛻葬入蓮花池,以祭器生生世世鎮壓之。
”
“至于這處衣冠冢,不過是我們三人修來遮人眼目的。
”
常穆法師歎了口氣,竟是将寺中衆僧都不知道的秘辛,全盤托出訴予裴妙德這個第一次認識的陌生人。
“三葬與常穆師兄素昧平生,此事甚是隐晦,師兄如何放心告知貧僧。
”
對方總不會無緣無故提這麼一茬,裴妙德冷眼靜看老和尚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師弟說笑了,你是我空門佛子,應承着空門一脈的氣運,日後必為當世佛宗,千佛寺對師弟又能有什麼隐秘。
”
老和尚見裴妙德不上鈎,無奈隻得說出實情。
“況且老衲懷疑那名失蹤的婦人,應當,應當就是遭了那道法蛻毒手,方在半途中慘遭不幸,老衲與衆師兄弟無能,不能取得先師那件祭器青睐,師弟又與吾師有緣,無可奈何不得不求助師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