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雪道:“關于妖……妖族的事,我其實不太清楚。
之前我能一劍劈開虛空之眼,可現在我的劍對這蜘蛛絲卻沒有半點作用。
”
她提到妖族的時候,又擔心夢天顔會因為自身是魔族而感到介懷,所以不由頓了頓。
即便如此,夢天顔似乎還是聽出什麼來了,并未開口說話。
聽不到夢天顔的聲音,這令她不由有些着急,越是小心翼翼怕碰觸她的傷處,越是避不開。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随即她又道:“那天……你問我,像我這樣的人物,也會害怕魔族嗎?
”
隔着黑暗,夢天顔雙眸一震,看向了幾點螢火缭繞的無盡黑夜,她看不見林千雪此刻的表情,卻能聽得出她聲音中帶着的小心翼翼,似乎怕傷到她一般。
她本是個生性涼薄,行事狠絕之人,大可不必對她一個魔族如此上心。
林千雪的話依舊在繼續,夢天顔雙目顫抖,不知她接下來會如何說?
隻覺自己心髒要跳出來一般,隻在須臾之間,她卻千念百轉,她會如何看我這個魔族?
見過了傀面蜘蛛的狠厲,她必定對妖族痛恨不已,而在她眼中魔族和妖族其實也是一樣的吧。
她失落地低下了頭去,幾乎不敢再聽她接下來的話,若非噬魂蛹将她束縛,她必定會捂住耳朵。
她本是高高在上的魔衣教主,不想聽的話大可不聽。
人族若是嫌棄她,她大可不再理這個人,或者是殺了她也是可以的。
可為何,她會如此在意她的想法?
“我想告訴你,對我而言,無論如何是人族,還是魔族,并無區别,隻有善惡罷了。
”林千雪的話猶如一片雪花,輕輕劃落她的心間,一掠萬物生。
夢天顔一怔,瞳孔顫動,一滴琥珀般的淚水,緩緩從面頰上無聲滑過。
不知道為什麼?
任何人族對魔族的看法,其實她并不在乎,畢竟早已麻木成了習慣,反而人族越怕魔族,她越發有種優越感。
是什麼時候,她開始在乎人族對魔族的看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天顔,你在聽嗎?
”見夢天顔仍舊沒有回答,林千雪隻覺焦躁不安,不知是被困噬魂蛹的緣故,還是别的什麼。
她一向是個生性涼薄之人,實在不懂如何溫暖人心,她隻怕自己會不經意間再次傷害到對方。
對她而言,江湖中的很多相逢,大抵不過是擦肩而過的匆匆一瞥,一轉身,便是江湖不再見,向來沒有在乎的必要,可這次,她為何會在意了呢?
“我……我沒事……我明白了。
”夢天顔的聲音很輕,不知為何林千雪聽來隻覺得心頭一軟。
她看不到她,但仿佛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個幼小女童蜷縮的身影,那高高在上的教主,其實心裡也藏着一個脆弱的小孩。
林千雪知道她愛面子,脆弱的一面不想讓人知道,便轉移話題道:“雖然你利用魔天九重内的魔息,暫時制造了一個結界出來,可是這魔息總有用完的一天,到最後我們還是會被這噬魂蛹給吞噬掉,必須得想個辦法出去才行。
”
夢天顔道:“沒錯,那便先想個辦法出去吧。
”
一路狂奔而去的花蛛簡直就是瘋了,一想到能夠在屍神大人面前邀功,她就有些欣喜若狂,瘋瘋癫癫起來。
一路喜極而歌,唱着五音不全的小調,拖着悲催體質的寒月山狂奔。
寒月山在半路中曾經有過短暫的清醒,他發現自己被嚴嚴實實包裹在一隻巨大的蛹中,猶如木乃伊,好不狼狽。
那前面撅着屁股亂跑的八腳蜘蛛怪,根本就不管他的死活,一路狂奔,任其吃土被石頭砸,還要聽她那難聽至極的,五音不全的爛調子。
“喂……你這隻八腳怪,你準備帶我去哪兒?
快放了小爺,不然小爺得空了,就把你做成紅燒蜘蛛頭!
”
“嘿嘿嘿!
臭小子,你現在自身難保,還敢口出狂言。
殺不殺你皆在我花蛛的一念之間,你最好給老娘乖乖閉嘴,不然老娘就用蜘蛛絲封住你的嘴巴!
”
“臭蜘蛛,死蜘蛛!
你不得好死!
等小爺出去了,一定把你大卸八塊!
”
“砰——”
伴随一聲巨響,寒月山悶哼了一聲,随即便被路上凸起的石頭給絆暈了,頓時眼睛一翻就昏厥了過去。
花蛛想用蜘蛛絲封住他的口,可轉頭一看,那小子竟然暈倒了,便不再去理會他。
當花蛛發了瘋一般地來到一處河畔,開始自顧自地照了照水面,看到倒影中如花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不由伸長了猩紅的舌頭,往自己臉上舔了一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