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消耗,也是送死,這就是李遠的感悟。
坐在夥房大帳内,今天的夥食很好,不知道從哪搞來的老母雞,炖的雞湯,油汪汪的大餅,芥菜疙瘩炒肉随便造。
雙手在顫抖,不是激動,而是打完上午那一仗的後遺症。
大帳内,所有人都靜悄悄的,甚至有些死寂,中午吃完這一頓,也許下午就要陰陽兩隔,不是誰都可以平靜的将碗裡這些東西安靜的吃下。
大戰面前,其實可以看透人生百态。
大帳外,十幾歲的小戰士在哭泣,也許是想爹娘,也許是對這人世間戀戀不舍。
不遠處的地方,幾個三秦大地的漢子們,蹲在地上,用大餅卷着些許雞肉,滋溜的喝着湯,時不時的還抱怨兩句。
抱怨的原因很好笑,他們在抱怨今天的夥食,為啥子不是吃面條子,在這些陝北漢子的心中,隻有油潑面和羊肉泡馍才是臨走時最美的一頓飯,沒吃着就死了心裡不舒坦,因為他們就是刀盾兵。
江南的小夥子總是細嚼慢咽,有條不紊的将大餅撕成一條一條的,抱怨着這芥菜疙瘩太鹹了,别沒死在戰場上卻被菜給齁死。
齊魯大地的爺們紛紛向夥夫說着好話,這地方蔥精貴,不過都是要死的人,要一點也是無妨,畢竟這裡的爺們人高馬大,槍兵裡大多來自這裡。
終于要來了,這大餅裡卷着蔥,一嘴下去,這才叫舒坦,不過也是有些不知足,總是說油餅沒有家裡的煎餅好吃。
這是人間。
李遠還是靜靜的坐在那裡,吃着自己最喜歡的芥菜疙瘩炒肉,靜靜的聽這人間百态。
一定是消耗嗎,李遠不覺得,今天最近的距離也就一百多米了,下午完全可以試一試繼續沖擊。
中午的時候,大軍打出旗幟,上山脈收屍,這似乎已經是天宇大陸約定俗成的事情,休戰時可以派遣輔兵去收屍,這個時候沒人會繼續進攻。
輔兵一個個将屍體擡下來,就算時半截屍體也要擡回來,更重要的是腰牌。
身死客鄉,魂怎麼也要回來。
短暫的休息,其實李遠的雙臂還沒有完全恢複,但最起碼沒有大礙了。
戰鼓再次響起,刀盾兵站的筆直,等待着命令。
李遠随刀盾兵營營長大雞站在一起,這個名字也很好笑,其實是少了一個吧字。
隻要是大雞一洗澡,旁邊的人都閃開了,因為自卑,所以别人給他給了這麼一個外号。
不需要在說什麼,豪言壯語說了無數遍,尚華隻是交代,多回來幾個吧,他的心痛。
大雞點點頭,這也是尚華的愛将。
路上的時候,大雞偷偷和李遠說:“李隊,上午我看見了,你是個爺們。
”
說完還伸出大拇指,以示敬佩。
李遠笑笑,“沒啥。
”
大雞有些不好意思,“求你個事,死囚我倆是哥們,他死了,但魂能回家了,我知道,李隊你不是一般人,萬一我要是死了,幫我把腰牌撿回來,我家裡有老娘呢,就算死了,頭七也能飄回去,看看老娘我也死而無憾了。
”
李遠點點頭,沒有繼續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