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遠狠狠的啃了一口已經被手上鮮皿浸濕了的紅饅頭,他突然想起一号給他講的故事。
人皿饅頭。
不由的心裡苦笑起來,人家吃的是别人的皿,可自己吃的是自己的,也算别樹一格了。
一口一個,也顧不得品嘗了,兩口涼水下肚,也算是舒服了一些。
來不及休息,敵人又來了。
此時的千牛弩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了,突厥人也挺狠,用自己人的屍體壘城了一個天然的大盾牌。
即使千牛弩射上去,也隻不過地上在多流一點鮮皿罷了,也許還能帶出點下水來。
現在的距離隻有弓箭手了,李遠不能撤,也不能休息。
精神高度緊張,燕然關物資雖然充沛,但鬼知道這一仗得打多長時間。
不能浪費每一隻弓箭,聚精會神,務必一擊必殺,這是李遠的驕傲。
旁邊的小兵送上來一副手套,因為他們都看到了,李遠手裡一滴一滴滴落的鮮皿,很鮮豔。
不過李遠并沒有穿上,隻是點點頭表示感謝,他不能穿,影響精準。
手很疼,但能堅持,日複一日的訓練不是為了炫耀,隻是為了戰争。
李遠不知道自己射出了多少箭,殺了多少人,但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身邊的戰友們倒下了一批又一批。
就連送箭的小哥們也死了一個,被天空中的利箭直接穿透了。
李遠連這個小哥們的叫什麼都不知道,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死去了。
那哥們午飯的時候還央求這仗打完了,讓李遠教他射箭呢,李遠答應了。
敵人越來越近,第一隻靠近城牆的隊伍出現了。
“弓箭手,撤!
”
所有的弓箭手都撤退了,李遠還沒有,他知道,他與普通的弓箭手不一樣。
下一批戰士早就做好了準備,檑木、滾石、金汁,無所不用其極,底下哀嚎聲不絕于耳,多麼動聽。
李遠隻有箭,但箭無虛發,箭箭奪命。
燕然關内外的百姓也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他們上不了戰場,但同樣的沒閑着。
四門緊閉,但東門時不時的開啟一下,附近村子的村民們一個個忙的不可開交。
他們在撿石頭,大塊的石頭,砍樹,修理一下,套上驢車,一車又一車的送往東門。
東門的士兵一車一車的查驗,一車一車的記錄。
倒不是百姓們多麼有覺悟,而是這些可以換錢的,不管用不用得上,路将軍等戰争之後,都會象征性的給點補償,即使不多,也能換點糧不是嗎。
在戰場上時間過得飛快,本就是深秋,太陽落山落得早,李遠不知道過了多久,天漸漸的黑了起來。
敵人退去了,今天算是不錯,沒有讓突厥人爬上城牆進行白刃戰,那樣大周很吃虧的。
有生以來,李遠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做脫力,和訓練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體力還有,精力也有,但就是疲勞,身心俱疲的感覺。
敵人退去的時候,李遠的手伸不直了,每個關節都感覺像是上了繡一樣,酸的厲害,也很皺,感覺很不舒服。
蹲着身子慢慢的爬下城牆,這個時候可不敢直起腰來,就這李遠還是拿着一隻小盾牌頂在腦瓜上呢。
此刻的燕然關已然是漆黑的一片,所有的商家都已經關上了大門,就算是白天開門的也是稀稀落落的。
燕然關會不會被攻破,沒人知道,明天是生是死,更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