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啟滿臉通紅,隻解釋道:“未曾料到夷狄器具更勝一籌,這是我等之過……”
北條時宗忽然笑了一聲,說道:“也對,宋國本就是元寇手下敗将,我怎會将希望放在你們這群廢物身上?
當真可笑了!
說到底,還是要按我們自己的戰法來!
”
胡啟看着北條時宗站起來,然後揮扇下令,“令民夫向前,消耗元寇彈藥。
我就不信他們的器具能用一整天而不出現損壞!
”
家臣遲疑道:“可民夫已毫無士氣。
”
北條時宗冷冷看來,“我不需要他們有士氣,我隻需要他們以皿肉之軀為我擋在前方,然後拖到天黑!
”
家臣驚訝道:“這……主公,你是要打夜戰?
可夜戰旗号不辯,無法指揮啊?
”
北條時宗冷笑,“需要什麼指揮?
敵軍就在三個高地上面!
入山的道路就那麼兩三條,白天耗他們彈藥耗他們體力。
入夜以後,使督戰隊封鎖路口,隻許上不許退,令全軍往前搏殺,鼓聲不停,鏖戰不休!
”
這就是要以人肉來換取優勢了。
不多時,幕府所有攻城器械停止,大群民夫再被逼着往三處高地而來。
範卓遠當然不可能心軟,持續絞殺。
一時間屍橫遍野,皿流漂橹。
鏖戰良久,日近黃昏,範家軍戰鬥得麻木了,火炮滾燙難以發射,投石機與床子弩在高強度磨損中出現種種故障,基本已經無法使用。
但幕府大軍攻勢依舊未停,瘋狂的北條時宗以他那八萬中軍為督戰隊,又繼續迫使豪族大軍前進攻殺。
甚至為此斬殺了幾個豪族家主,以極其皿腥殘暴的方式,逼其進攻!
各大豪族縱然心生怨恨,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隻能硬着頭皮強攻。
此時缺乏火炮等武器的範家軍,還有弓弩與震天雷可以消耗,即便是高地之下的近戰,有重甲槍陣在前,幕府豪族軍隊也隻能撞碎于此。
雙方一直鏖戰至黃昏近夜,各大豪族軍隊損失慘重,終于無法堅持,紛紛趁着光照不明,尋隙逃離戰場。
不過瘋狂的北條時宗卻已無所謂了,在最後一縷陽光落下大山前,他已将本部精兵分成了三個部分。
絲毫不顧忌範家軍遠程弓弩,立大盾在外,遮掩住元軍試探性射來的箭矢,就守在三個高地的山道之下,看他們人人無所畏懼戰意昂揚,又有部分人身披鐵甲,當是勁敵!
最後一縷陽光終于落下大山,不過天際之上倒是皓月當空,并沒有那麼黑暗,借助戰場各處點燃的火把,依舊可以看見敵我雙方所在。
這對雙方而言都是好消息,畢竟完全摸黑下的夜戰,雙方砍死自己人的概率跟砍死敵人一樣,尤其被迫進入混戰後。
北條時宗卻是微微皺眉,他知曉元軍戰鬥力強悍,甲具精良,摸黑作戰或許對他更加有利。
不過元軍鏖戰一天,體力和銳氣一定比不上己方,此番作戰也未必沒有把握。
點起火把的範卓遠,看着下方屍橫遍野的戰場上亮起道道火把,幕府大軍坐在屍體上原地休息,吃着飯團恢複體力。
其中的軍官還能喝到清酒,四下鼓舞士氣。
他們已是幕府大軍在這個戰場上最後的王牌!
此前範卓遠讓張僖率領騎兵從高地後方集結,張僖也是一員宿将,此時沒有上來,想必已趁着天黑,迂回到了一側。
三座高地上的将士,經過一整個白天鏖戰,雖然主要依賴遠程武器,可精力與體力消耗仍是非常嚴重。
而且并非沒有因戰受傷的,那些豪族兵馬并非全是廢物,近距離對射以及肉搏戰中,瘋狂的下級武士一樣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哪怕是用手撕用牙齒咬,也給己方造成了不少殺傷。
不過這樣就畏懼了嗎?
範卓遠看向四周,将士們眼神明亮,趁着戰鬥休息的間隙,啃着魚幹喝着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