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商隊進城以後,李漁有種夢遊的感覺。
從山東濟州府,來到開封汴梁城,簡直就是土包子進城。
街道上繁華的有點不真實,汴河從城中穿過,浩瀚寬大,一望無垠,說是河看上去像湖,河上商船漁舟往來如織,不時有數層高的樓船揚帆而過,熱鬧非凡。
河邊就是十字大街,清一色巨大磨平的青石闆,漫說是李漁這種從巨野縣來的土包子,就是金陵惡少薛蟠,也被驚得呆呆憨憨,四顧張望。
“少主,我們住在哪?
”
薛蟠大聲道:“那還用說?
哪裡最好,就住在哪裡!
”
“當屬樊樓。
”
“就住在樊樓!
”薛蟠拽着李漁,說道:“你可千萬不能走,咱們一塊去汴梁最好的酒樓先吃一頓,再耍一耍。
”
李漁當然不會離開這個飯票,但他深知故作高深是方士必備的技能,臉上故作為難,說道:“好吧,誰讓你我投緣呢。
”
薛蟠大感有面子,兩個人勾肩搭背,好的跟親兄弟一樣。
到了樊樓,門口車水馬龍,客流如織,傘蓋紫羅,可見客人們非富即貴。
店裡活計笑着說道:“客人來的不巧,早就滿了,這個時候要住店,須得提前三個月預定。
”
薛蟠咋舌道:“三個月預定?
”
他雖然跋扈,但是也知道高低,樊樓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那吃頓飯,總有位置吧?
”
“吃飯簡單,提前三天預定就行。
”
薛蟠垂頭喪氣,帶着李漁出來上了馬車,他自己興緻全無,讓随從們自行找地方歇腳。
後面的夥計還站在門口,賠笑着道:“對不住勒客觀,歡迎您下次光顧。
”
薛蟠更覺臉上無光,耷拉着腦袋,心煩意亂。
“李漁兄弟,下次去金陵,咱們想去哪吃去哪吃,想在哪個酒樓住就在哪住。
”
李漁笑道:“到了金陵,哪還有比你家更好的酒樓,肯定不住酒樓了。
”
“說的也是。
”
“說起來,你們家買賣做的這麼大,汴梁這種地方,怎麼可能隻來一次,不如買個别苑,到時候也方便一些。
”李漁循循善誘,“這汴梁繁華如斯,買個院子,隻能是漲價,不會虧本的。
”
“着哇,我怎麼沒想到!
”薛蟠眼色一亮,拍手笑道:“還是你想的周到,就是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去哪兒打聽好的宅子。
”
“你放心,不是我自吹法螺,在風水堪輿方面,兄弟還是頗為在行的。
”李漁一副高人模樣,自矜地說道。
他倒是沒有撒謊,如今方術式微,方士們最重要的收入來源,就是給人看風水,選宅基或者墓葬地。
李漁是當之無愧的方士中的佼佼者,雖然不是很精通,但是也已經夠用了,畢竟專業對口。
薛蟠就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剛才還郁悶不已,這會又沉浸在去買宅子的激動中。
他被李漁一忽悠,要掏錢在汴梁宅子,手底下的随從都面露難色。
薛家有錢不假,但是汴梁的房價,那可是六朝首屈一指的。
要是讓他胡亂花錢,回去之後,夫人那裡,隻怕輕饒不了自己這些人。
臨行前,夫人千叮咛萬囑咐,讓大家看好少主,因着他性子浮脫,又容易相信人,這位李漁小道長,本事是夠大的,就是不知道人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