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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男頻 武俠仙俠 山海八荒錄

第九章 長夜風波不息

山海八荒錄 潇騰 3304 2023-04-12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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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人悄然離去,支狩真仍未就寝。

  他盤坐在孔雀雲母屏風後,五心向天,虛極釘胎魂魄禁法運轉不休。
一絲絲肉眼難察的奇異光線從身軀各處陸續生出,猶如纖密蛛絲,不斷向眉心深處一物彙聚。

  此物類似蟲蛹,蜷曲成團,蛹殼薄如紗绡,隐約可見裡面八對透明的翅翼迎合支狩真的呼吸,一起一伏,一張一合,發散出白金色的朦朦毫光。

  正是巫族最神秘最怪怖的傳承——巫靈。

  巫族最高秘典《祝天十三錄》記述:“巫靈非皿非肉,非神非鬼,非虛非實,非生非死。
存觀一念之間,超脫工器之外。

  《祝天十三錄》共錄十三種神通廣大的頂級巫法,其中,隻有虛極釘胎魂魄禁法才能生成巫靈。
此法彙集全身皿脈精華化為靈光,溶于眉心,以之為胎。
再觀想三魂七魄,授魂魄之精入胎,孕育巫靈。

  沒有巫族皿脈的人,即便得到虛極釘胎魂魄禁法,也休想化出靈光、成就巫靈。

  這是巫族最純正的皿裔方可修煉的無上大法。
當年巫族分裂,《祝天十三錄》分别被支氏、共氏等部秘密掠走,由曆代族長私藏,把巫祭都蒙在鼓裡。
甚至許多祝由禁咒術的典籍也被族長一手把持,以緻于巫祭傳承日益削弱。
到了支由這代,僅會一些淺顯的巫族符箓,完全沒什麼殺傷力。

  支狩真垂下眼睑,諸多雜念紛紛斂去,眉心漸漸發熱,蛹殼表面亮起絲絲縷縷的花紋。
這些花紋并非一成不變,而是随着彙聚的靈光不停變幻,交織出更多繁密玄妙的紋理。

  蟲蛹一次次顫動,蜷曲的身軀竭力拱起、扭擺,似要掙脫蛹殼。
支狩真偶爾聽到一兩聲蟬鳴,若有若無,似真似幻,遠在冥冥之外。

  一個多時辰後,虛極釘胎魂魄禁法運行到了第十一個周天,支狩真突然眉頭一蹙,額冒冷汗,手足不自禁地抽搐起來。
這門禁法,不僅專注魂魄,還需要強悍的肉身支撐。
曆來成就巫靈的巫族,無不兼修祖巫煉體術。
而他為了瞞過巴雷,不得不放棄煉體,隻憑普通人的體質苦苦硬撐。

  又一個周天運轉下來,支狩真隻覺眼前發黑,冷汗如漿湧出,全身骨肉痛得幾欲虛脫。
【WwW.AiQuXs.coM】他心知身體已至極限,當即停下,抓住屏風架子,吃力地撐着身子站起來。

  已過子夜,萬籁俱寂,唯有山風如濤,洶湧拍打窗棂,把小樓搖成漂浮的孤島。

  四周沒有光,也沒有影子,支狩真目光所及的遠方,是更蒼茫的黑暗。

  

  和過往無數個深夜一樣,他默默伫立,聆聽風聲,黑暗的孤島好像飄搖在無盡呼嘯的山濤中。
此刻他人不在,光陰不在,布滿尖銳棱角的孤獨如暗礁浮出。

  這是一天裡,唯獨屬于他的短暫時光。
可每臨此刻,他反而會感到莫名的空虛,仿佛從高崖墜下,一直往下落,無法着陸,也抓不到什麼可以攀附。

  他的日子其實過得非常單薄,日複一日,沿着既定的路走下去。
秘密苦修,成就巫靈,是父親生前的安排;琴棋書畫,詩詞歌舞,是在巴雷跟前演戲。
而一旦離開這些,他就變得無所事事,茫然若失。
正如拂曉時山風如潮退去,隻剩滿地荒葉,躺在耀如刀割的陽光下,不知何去何從。

  “砰——”良久,支狩真推開窗,任由猛烈的山風和黑夜一起灌入,寬松的華袍“呼”地鼓起來,似向夜空張開的翅膀。

  他忽而有種一躍而出的沖動,飛向山外,抛下一切。
山風呼喊着迎上來,像奮力托起的巨浪,可他始終站着不動,任沖動流逝,背上汗水風幹,越來越沉重的寒意覆蓋住皮膚的每一個細小毛孔,于是風再也不能穿透。

  支狩真慢慢關上窗,寬袍無力地垂下來。
陡然,他目光一凝,窗外竹叢的枝葉縫隙透出數點火光,一搖一晃,正向竹樓接近。

  他眉心的蟲蛹倏然一悸,一絲不安湧上心頭。

  這是巫靈預感吉兇的本能。

  支狩真馬上轉身,走到一座描金紫檀櫃架前。
櫃架共設三層,胡亂堆了大量華麗光燦的刺繡絲絹、晉楚字畫和志怪話本,連幾個屜盒也塞得滿滿當當。

  支狩真拉開第三個屜盒,最上面是一摞精美的春宮畫冊,下面壓着數十卷話本:《八荒第一方士秘傳》、《戲說谪仙王子喬》、《妾身與子喬——青樓一夜聽春雨》、《妖言惑衆王子喬之十大邪術》、《真方士智戲假魔門》……盡是支狩真委托行商,從晉楚各地大小書坊搜羅來的。
這些書冊記載了坊間流傳的王子喬轶事,多數以訛傳訛,極盡誇張,但支狩真反複研讀,抽絲剝繭,倒也琢磨出了幾分王子喬的性情。

  要不然,他怎會貿貿然把這位名人“請到”寨子,成為登壇祭天計劃的最後一環?

  窗外,火光直穿竹林,越來越近。
憑借眉心蟲蛹,支狩真遙遙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
他點亮鲸油香燭,把諸多書冊丢進火盆。
“蓬!
”火焰升騰,書頁迅速卷起焦黃的邊角。

  窗外忽地一亮,幾個巫族大漢手執火把,氣勢洶洶趕到吊腳樓前。
兩個打盹的小侍女驚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迎上去。

  “是巫武大人讓俺們來的。
”為首的黃臉大漢吆喝道,“小翠、小蔻,打開門!

  支狩真靠在窗邊,看清了來人的臉,那是巴雷的侄子巴橫和幾個心腹手下。
他猶豫了一下,又把牆上懸挂的一幅《雪夜宮宴圖》扯下,扔入火盆。
火光竄躍,畫卷上隐隐浮現出一個人執劍技擊的各種姿勢,旋即又被火舌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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