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着搖頭。
掩月道人長久地凝視着柳元正祭起的九元開界雷塔,神情之中難掩落寞。
“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此證至道之言!
可惜,倘若昔年時,老夫能夠早早地明白過來這個道理,當日便是冒險奪天門而走,履塵化地仙死戰,也斷然不會逆朔光陰歲月,走上這條萬古孤寂的道路!
”
聞言,柳元正緘默而不知該如何言語。
這裡是歲月光陰的盡頭,誠然,無何有之鄉裡,諸相斑斓璀璨,可每一個塵世裡鮮活的人,都有着歲月長河裡某一朵浪花打落時的氣機牽系。
此地一道大幕隔絕了萬古光陰,自然也隔絕了大道更易。
掩月道人于此地駐守萬古歲月,不論他的長生路因此往前踏了幾步,失去了氣息牽系,與天地大道的交融,都注定是空踏而虛浮。
這萬古光陰歲月的“造化”,待得回返塵世的時候,卻不知又要用多麼漫長的歲月去彌補其中的弊病。
聞言,反而是元嬰道主灑脫的笑了笑。
“一飲一啄皆是天定,若非是道友駐守此地萬古歲月,待得那點點執念掀起的諸相浪濤沖出無何有之鄉,沖破歲月光陰落下的大幕,還陽而去,彼時何止是玄門的災禍,更是塵世生靈的湮滅大劫,此等功果,自然有運道來酬,幾步錯路于我等而言乃是天塹,于道友而言或許卻是通途。
”
聽得這等寬慰,掩月道人也隻是牽強一笑。
“但願如此罷!
”
修行路上的事情,哪裡又是區區運道功德能說得清楚的。
獨坐萬古,掩月道人自然不是那等僥幸之人。
定了定心神,掩月道人回首看向那厚重大幕。
“走罷,也該是我等回返塵世的時候了,定鼎天元不在這裡,而在那片人間,唉……從未曾想過,還能有一日見一見那片天地。
”
說罷,不等兩人有所反應,掩月道人當先一步,掀開了那厚重大幕,朝着來時的路走去。
此時間,伴随着掩月道人的身影消散,無何有之鄉中,道人那一道道光陰歲月裡的化身,盡數成殘影一般,在數息間散去。
柳元正頗為擔憂的回望着。
一旁的元嬰道主笑道。
“無妨,你我三人取道痕遺蛻祭煉道器,本就是在削弱無何有之鄉中的底蘊,如此任其掀動狂瀾,卻也沖不出光陰壁壘來;古妖神時代、世外仙道時代,昔年更為漫長的光陰歲月裡,此地無人駐守,不也未曾生出事端來麼?
根源還是在定鼎冥府上面,待得輪回接駁萬道,彼時,一點點執念殘靈又算得了甚麼!
若是冥府無法定鼎……那才是真正的湮滅大劫……”
說罷,一邊喟歎着,元嬰道主一邊掀開厚重大幕,走了出去。
最後,是柳元正托舉着九元開界雷塔,随在了元嬰道主的身後。
自此,這偌大的諸相,這紛呈的一界,就這樣被三人甩在了身後,隔絕在了歲月光陰之外。
無何有之鄉。
無何有。
一如萬古前一般,陷入了沉寂之中。
……
慢慢回首來時路。
逆朔歲月光陰的路上,三人的身形幾乎在淩亂的光影裡扭曲成了一道斜長的晦暗陰影。
那不是他們本身的顔色,而是路旁的灰盡與塵埃在光陰裡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