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裡,李柃和九公主交頸而眠,神魂卻已跑到異聞司蘭台署的庫房内查閱卷宗。
這是李柃最新發現的好地方,有許多涉及修士和奇人異事的記錄可看,環境又清靜。
增長見聞同樣是他如今所渴求,決定以後除修煉,飙雲之外,就到這裡消磨時間。
今夜的異聞司有些冷清,似乎不少人手都因李柃昨晚的報訊調動起來,趕往泷河義莊圍剿魔道去了。
李柃不知他們具體的行動時間,幹脆留在司部,來個守株待兔。
他的靈體飄蕩在擺放得井然有序的木架之間,不斷用神識掃過上面挂着的标簽木牌,尋找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很快就發現了按照時間日期和案件性質加以分類的規律。
一番查閱,得以确認,自己發現的那個令牌是長洲屍仙宗的信物。
魔道四宗黃泉,幽魂,屍仙,白骨同出一源,信物也大同小異,但從周邊紋飾可以看出派系區别。
“但願長眠不複醒,留作泉台冥中仙……”
“冥中……冥宗……”
“無論怎樣解釋,都和那個宗門脫離不了幹系。
”
他猜測木特使等人是長洲屍仙宗的魔道,潛伏進來,想要在玄辛國興風作浪。
這麼一群人竄入王城,總不會是來觀光旅遊,說不定一不留神,連自己都要被卷入其中。
這并非被害妄想,而是曆史上當真發生過的事情。
千年前,玄洲某個王國就因魔道作祟而毀滅,更加久遠之前,相似慘劇也層出不窮。
所謂正邪不兩立,絕不僅僅隻是一句口号而已。
卷宗之中難免涉及到一些不忍言之事,率獸食人隻是其一,采生折割,奸淫擄掠比比皆是。
這些擄掠之類并非凡人理解層面的奴役,而是攝魂奪魄,不得解脫的那種奴役。
和那些惡行比起來,鄉紳黃德所犯罪孽簡直不值一提,一般都是枭首示衆,抄沒家産了事。
這在異聞司的定罪标準當中,算是較輕的一種。
李柃很快就看到一個案例,有散修借助魔功祭煉法器,竟把人氣皿精元添作燈油,被他抓去的凡民個個都用奇蠱養着,持續折磨十數年,生不如死。
這在異聞司的标準中,同樣不算什麼,充其量隻是戮害凡民的中等罪行,還比不上修煉魔功嚴重。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自己暗中修煉魔功也觸犯了大修士們給低階修士制定的法條,而且借鑒理論本身就已經罪同實踐。
這是因為真正稱得上重罪的,絕大部分都和神魂,道統有關,又或者涉及人數實在太多,動辄以百萬千萬來計算。
“怎麼沒有人頭蜈的記錄?
”
“這是一個尚未來得及歸檔的新品種,還是密級太高,不在這裡存放?
”
李柃在過往的卷宗裡發現了曾經見到過的水猴,山魈,還有未曾見過的僵屍,毒人,皿蝠,魔犬等怪物,但卻沒有發現任何與人頭蜈關聯的文字。
想了想,可能是後者的緣故。
李柃其實并不是太關心人頭蜈,他真正在意的是那種香木。
它定是靈材無疑,看來還得再花一番功夫尋找。
一夜無話,又一夜,李柃再次前往異聞司,剛剛進門就聞到大批人馬混雜在一起的氣息。
“他們回來了,好像有所斬獲!
”
李柃心中暗喜,他竟然在大門附近聞到了木特使的氣息!
當下進入裡面轉了一圈,發現木特使和那名稍年輕的部屬屍體已經在停屍房裡躺着了。
有人利用一種叫做冰石的不入流靈材做了簡單的防腐處理,還清理掉了皿迹,方便驗視,如果不看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還真像是在入睡。
得,又兩個“長眠”了。
他們随身攜帶的事物在另外一個房間裡面,全都作為物證妥善保管着。
畢竟是司部總舵,規矩還是要講的,不太可能随意作為戰利品處置掉,這要是在下面的分舵堂口,可能已經不知所蹤了。
李柃進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刀筆吏在總結這次行動的經過,物證清單中,赫然有一物在列:“魔指木……”
李柃一個激靈,幾乎立刻斷定,這就是自己要找的東西。
“魔指木……還真是粗暴直接啊,原來這物叫做魔指木麼?
”
“不過,光知道名字還不行,得想個辦法把它弄到手。
”
單憑李柃自己,當然不易做到這種事情,但若能有合适的理由讓老祖開口,想要将其從異聞司拿過來,甚至以後不斷截胡,都隻是一句話的事情。
……
四月十六,也即是異聞司有所斬獲的隔天之後。
醉仙樓内,絲竹悅耳,美酒飄香。
久未出門的李柃終于離開府邸,來此接受香事局上下官員的宴請。
裴侍郎對這次請客十分重視,早就提前包下這座酒樓裡面最好的雅廳,甚至清空整層,隻為招待李柃一人。
席間自有珍馐佳肴,美人陪侍,還有香事局上下的阿谀奉承。
他們都迫切希望和李柃打好關系,憑此獲得更多來自仙門的支持。
李柃随意把玩着一串香木手鍊,前方是布置得精緻華麗的舞台,一個個蓮台裡面擺着通明的燈燭,如同漫天星河。
人造的煙氣彌漫,仿佛給整個大廳了都籠上了一層朦胧的薄紗,身姿婀娜的美姬們正随着樂曲翩翩起舞,螓首微擡,露出豔麗容顔。
她們盡皆穿着薄如蟬翼的羅衫,扭身旋踵間,玉肌香膩似要透出紅紗。
詩曰:绡袖薄腕籠溫玉,酒顔酡肋暈輕紅,腰束素裙拖暖翠,眼涵秋水點星瞳。
曲盡回身,盈盈下拜,眼波猶注人。
“好!
”李柃笑着稱贊了一聲。
香事局的官員們自是紛紛應和,也跟着贊歎起來。
裴侍郎道:“驸馬爺,這些美人可都是鴻影樓新進的舞姬,不知可還入得您眼?
”
李柃搖頭笑歎道:“你呀,都說了不必破費,還搞這些花頭。
”
裴侍郎作癡呆狀呵呵傻笑,一名局中官員替他解釋:“驸馬爺,我們裴大人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打聽到鴻影樓有這麼一班新人,相信此樓的大名,您也聽說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