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向劍一直渴望着與自己勢均力敵的對手出現在面前,坐在宗門中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打坐修行,對他來說太過枯燥了。
宗門内的其他師兄弟倒是很喜歡一坐大半年,這也導緻每天姬向劍去野外練劍的時候,始終是孤單一人。
倒也不是完全沒人陪他練……隻是陪他練的師兄弟在後來基本都放棄了這個瘋狂的想法。
這貨就不是人……切磋劍法而已,用得着次次拼命嗎?
姬向劍的師門雖然很大,但也算是九洲聞名四方的大門派,門下弟子不在少數。
可對他來說,卻有些過于空曠。
一個人的修行終究是有極限的,姬向劍向師長提出了外出曆練,師長看出他志不在此,也就沒有拒絕。
這一去,就是整整十五年。
姬向劍走過很多地方,大大小小的洲際不在少數,通過與當地修士切磋技法,以此來提升自己,他很快就達到了過去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在那之後……姬向劍卻又迷茫了。
同境之間幾乎無敵,挑戰高境界又打不赢,虐低境界也沒有意義。
他的劍需要的是與不同的人對撞,在一次又一次實戰中汲取養分,這才是他能在短短十五年聞名九洲的理由。
但現在他卻失去了對手,沒有一個同輩修士能讓他使出全力,跟一些歪瓜裂棗對決,赢了也毫無成就感。
姬向劍讨厭這種感覺,所以他選擇來到了天南洲。
九洲之中修仙氛圍最濃于的天南洲,他相信自己的瓶頸在這裡會找到突破的轉機。
短短一年之間,姬向劍得到了‘挑戰狂魔’的名頭,整個天南洲同輩修士都不太願意跟他打,他并沒能找到對手。
姬向劍很讨厭這種空虛的感覺,所以他一直‘強迫’别人給自己打擂,就是想要填補内心的空虛。
可事實證明,三流核桃吃的再多,也沒有精品核桃補腦。
姬向劍從來都不是願意輕言放棄的性子,他一邊旅行一邊禍害整個天南洲的途仙閣。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在登龍港等來了他的“破壁人”。
從看到那個黑袍劍仙的瞬間,姬向劍就有一種預感。
往日枯燥無奇的日常,将會因為他而徹底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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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特殊的法術,就這樣結束未免太過可惜。
沒有靈力又如何,照樣能打!
”
姬向劍高舉玄鐵重劍,狂笑着沖向了黑袍劍仙。
因為失去了靈力,他的步伐沒有最開始那樣有着驚天動地之效,但速度卻絲毫不減,重若千鈞的玄鐵重劍在他的手中,也好像輕若無物一般随意揮動。
許守靖都看愣了,從他半年前走出龍玉門,踏上前往紫陌城的那一刻起,就沒有見過靈力被封鎖還能好好戰鬥的人。
無論是武修還是法修,靈力對于修士來說都是不可或缺的。
對于法修,法術是心髒;對于武修來說,身體是武器;對于劍修來說,劍就是第二生命。
但他們同樣都離不開靈力,靈力對修士來說就是皿管中流淌的鮮皿。
許守靖最開始通過真氣戰鬥,并不能體會到修士靈氣或者靈力的感覺,但當他破鏡化水的那一刻,從身心到經脈的通暢,讓他第一次有了‘仙’的感覺。
盡管他也可以單純通過九劫重獄體作戰,但許守靖已經習慣了靈力的加持,這也是為什麼他現在不喜歡用神淨罰天的原因。
不隻是因為限制多,拿上神淨罰天,便相當于徹底變成了凡人。
有靈力與無靈力的落差很大,許守靖目前暫時還沒有信心适應這其中的轉化。
所以,當姬向劍體内五行被破壞暫時失去靈力,卻依舊朝自己沖過來的時候。
許守靖是有些發懵的,這種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世界上另一個自己。
有句話說得好,相似的人會惺惺相惜。
但也有另一種情況,同類厭惡。
唰——
墨黑色的劍氣伴随劍刃出鞘聲橫掃了整個擂台,濃黑的氣浪中能夠看到核心處的一抹清幽月白。
“來的好!
”姬向劍以身壓劍,漆黑的玄鐵重劍勢頭兇猛,劍鋒與氣浪摩擦出了點點猩紅火花。
第一次交鋒時許守靖出劍太快,台下的修士基本都沒看清他拔劍的模樣,連劍本體都沒見到,就看到那柄長劍被收入了劍鞘。
有了前一次的掉以輕心,這回圍觀修士瞪大了眼睛,視線緊緊地所在許守靖的手上,想要看清他出劍的軌迹。
唰——
黑色靈力如同清水染墨,在半空中散開。
紋路死波瀾,顔色月白清幽的劍刃沐浴在了雨幕之下。
锵——
玄鐵重劍與清幽白劍相交,尖銳如鳥的劍鳴響徹露台。
兩股巨大的氣浪以截然不同的方向呼嘯而去,吹得台下修士瞪大的眼睛幹澀無比。
“小靖!
”
人群中,姜容月瞳孔一縮,心髒都快要從鼓鼓的兇脯跳出來了。
驚呼出聲的同時,她下意識地上前走了一步。
劍刃交彙的一刹那,黑袍劍仙拿劍的手一顫,竟是單膝跪了下去,露台木闆龜裂,清幽白劍的劍刃在玄鐵重劍上摩擦,卻始終無法移開半分。
這家夥……真的假的,沒靈力都能有這麼大力氣的嗎?
許守靖緊咬着牙關,微是一擡頭,發現姬向劍整個身體都壓着重劍,兩條後腿支撐在地闆上,一邊用力,還不停地狂笑:
“許兄弟!
這招就叫推窗望月!
”
“……”
許守靖眼神一呆,怎麼命名風格一下變這麼重口了?
咔嚓咔嚓……
膝蓋下的木闆斷裂得越來越多,許守靖眉頭緊皺,大腦飛速轉動,卻是在想着對敵之法。
說實話,許守靖在力量對拼上還從來沒有慫過,他一個練武起家,就算抛開煉體,身體素質也早就遠超常人。
但現在不得不說,單純的身體力量,可能還是姬向劍更強。
畢竟失去靈力都能達到這個地步……
“啧……”許守靖撇了撇嘴,暗罵了自己一句蠢貨。
我身體能力比他弱?
我怎麼會産生這種想法,我可是九劫重獄體打下的底子。
許守靖忽然回想起了在浮舟上,趙扶搖對自己說過的話:
‘我現在沒什麼能教你的,大部分以你的境界都無法承受,能承受的你也發揮不出來。
就拿九劫重獄體來說,其最根本的道法核心在于對身體重力的控制,開山劈地,重若千鈞……可到了你手裡,卻變成了破壞地形的工具。
’
開山劈地,重若千鈞……
誰說我不會用?
許守靖吐出了一口濁氣,似水瞳孔中閃過一道金芒。
露台下。
所有人神情緊張的看着黑袍劍仙與劍莽子對峙,連眨一下眼睛都不敢,生怕錯了半點細節。
就這短短一小會兒的時間,他們的心情就跟坐天上地下垂直飛劍一樣,安穩不下來。
最開始他們還在因為外地修士能秒殺劍莽子而震驚,到了後來,又變成了因為‘劍莽子失去靈力實力不變’而驚歎。
至于現在……
位于露台邊角處的小修士長舒了一口氣,攤了攤手:
“這回那個黑袍劍仙應該是沒轍了吧,誰都想不到,劍莽子沒有靈力了居然還這麼猛。
”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身邊的青年修士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風起雲湧的露台。
小修士微是一愣,緩緩轉過頭,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