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無量山仿若瀕臨死亡的老龜,寂靜無聲。
秋風獵獵,寥寥寒星,恰似一雙雙來自深淵的眼睛,凝視着逆天而行的人們。
天道殿,燈火通明,氣氛卻是異常的壓抑。
命運似乎向來喜歡捉弄弱者,天道宗傾頹數百年,天機子又意外離世。
振興師門的重任,盡數壓在了姬詩瑤她們這些年輕後生的肩上,此值生死存亡之際。
天機子留下的家底捉襟見肘,除了祖師道統,别無他物。
祖師道統雖然珍貴無匹,卻也是個燙手的山芋,而修行又講究個水到渠成,修為增進非一朝一夕之功。
即便大家廢寝忘食、沒日沒夜的修行,也不可能在短期之内,成為大法力的強者。
更何況,天道宗窮得叮當響,連最基本的修煉物資都買不起。
姬詩瑤接任掌門召開第一次會議,說是商量法子,但是大家除了歎息,剩下的也隻有沉默了。
“窮家難當啊!
”
姬詩瑤頭疼欲裂,甚是理解天機子當初為何要作出瘋狂之舉。
前途黑暗,想起祖師金身被毀,五大派施加給天道宗的恥辱,姬詩瑤心情異常的煩躁。
“師妹去了那麼久,怎麼還沒回來?
”
姬詩瑤注意到空着的位置,這才意識到範思茹出去已有數個時辰,登時有些不悅。
讓她去後山把鐘師弟綁回來,她這倒好,人沒帶回來不說,自己也玩失蹤了。
鐘師弟性子懶就算了,四師妹怎如此不知輕重。
眼下師門困難重重,他們竟如此散漫,我倒是要看看什麼事比師門還重要。
“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吧。
”
姬詩瑤寒着臉,化作一道流光飛出天道殿,直奔後山而去。
栖霞谷。
範思茹和鐘離大汗淋漓,不到一天,這栖霞谷廢器廢丹已是少了半成。
“不行了,師姐,累死我了。
”鐘離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氣。
“幹這麼點活就喊累,你吃飯睡覺怎麼不喊累!
”
範思茹擦了擦額角的汗珠,繼續埋頭苦幹,“師尊在世時,你由着性子散漫,沒人管你。
可現在不比以前,掌門師姐一人操持天道宗不易,我們也該收收性子,替師姐分憂了。
”
“鐘離,我說你耳朵聾了?
找練呢是吧,還不趕緊滾過來幹活!
”
“知道了,知道了!
就你心疼師姐行了吧。
我都忙一天了,半點水米未進,你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
鐘離摸了摸大肚腩,有些不耐煩,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忙碌了起來。
“心疼是吧,你過來,我好好心疼心疼你。
”
範思茹伸手欲擰鐘離的耳朵,咬着後槽牙說出“心疼”二字。
鐘離縮了縮脖子,“你一姑娘家就知道對我逞兇,也不怕别人笑話。
”
“你要是有小師弟那本事,讓我替你斟茶遞水,捏肩捶背也行。
”
鐘離努了努嘴,一邊分揀着廢器,一邊又說:“你們女人就是現實。
之前還廢柴廢柴的叫,現在看人家有本事了,就叫得這麼親熱。
”
“現實怎麼了,你們男人不還吃着碗裡瞧着鍋裡。
小師弟一出手就能煉出極品靈器,你行麼?
”
範思茹白了鐘離一眼,忙碌中,想着葉無量和姬詩瑤現在的關系,不禁歎了一口氣。
“唉,掌門師姐倒也是執拗。
師尊的死,誰都不願看到。
她現在這麼記恨小師弟,哪天小師弟尥蹶子了……唉。
”
鐘離聞言亦是輕歎一聲,俗話說,清官難斷家務事。
他正欲提醒範思茹不要攪和,隻覺得一陣寒意襲來,不禁打了個哆嗦。
一柄劍搭在肩上,鐘離隻是微微片頭瞧了一眼劍身,便知執劍人正是姬詩瑤。
眼珠子滴溜一轉,鐘離一臉奸笑,開口道:“師姐,你說這話的意思是,師門若要振興,少了無量師弟就不行呗。
”
範思茹背着身,哪知鐘離跟她耍這套鬼把戲,“小師弟的本事,世間罕見。
除了他,你覺得誰願意且有能力幫助掌門師姐重振師門呢。
”
鐘離見背後的姬詩瑤并未有動作,頓時膽子大起來了,又問:“小師弟有本事倒也不假,隻不過當初是他自己拒絕掌門之位,要做那什麼合夥人的。
況且他做事,掌門師姐也從未幹預,所以他們倆也沒必要化幹戈為玉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