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石城的正北方,有一片湛藍色的土地。
這片土地被無形的壁障包裹着,從外看去,隻能看到一片灰色的迷霧。
但迷霧之中卻内含乾坤,一棟棟精緻華美的聖元建築錯落有緻地伫立在藍色的土壤上。
建築與建築之間,是一條條筆直而寬敞的玉石大道,石闆中奔湧着充沛而飽滿的雷光。
任何踏足在石闆上的人都會獲得雷霆之力的加持,在道路上奔行如飛。
這裡就是雷石城赫赫有名的魔道學院,也是方圓千裡範圍内最優秀的魔道學院。
這所魔道學院擁有近兩千年的曆史——比大秦帝國還要曆史悠久,從中誕生過兩位數的魔道宗師,以及不計其數的魔道大師。
如今,這所擁有光輝曆史的魔道學院,正對一隊外來人敞開大門。
院長萬君竹站在學院廣場的主席台上,用熱情到不自然的聲音緻歡迎詞。
“各位同學,接下來就請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來自大秦帝國的幾位貴客到訪!
”
魔道大師的聲音瞬間就傳遍了學院的每一個角落。
但理所當然,應者寥寥,年輕的學生、資深的教師,還有作為服務者于學院工作的普通人,紛紛以冷漠的目光投向萬君竹身旁的一行人。
陸别離、白骁、清月、藍瀾……
随便哪一人,在聖元帝國都已經是名聲顯赫了,甚至在不久之前還着實博得了不少支持者。
隻是在此時此地,所有的支持者仿佛一夜之間就消亡殆盡,迎接秦人的隻有無言的抵制。
對于陸别離而言,這種冷遇倒很像是一種激勵,因為早在1800年前,先祖陸昊帶領西大陸人民完成獨立之後,也曾遠渡希望之海來到聖元帝國,希望與帝國正常建交,而當時迎接陸昊的就是這樣的冷漠。
一直以霸主後裔自居的陸别離,總算享受到了霸主的待遇。
實際上這當然不是常态,若是放到正常時候,哪怕是聖元人的确懷有門戶偏見,也不會如此明顯的表現出來。
畢竟聖元帝國是人類魔道文明的起源,也是文明進步的燈塔,聖元人心中的驕傲讓他們習慣于輕視任何外來者的威脅,全然不把任何人視作自己的對手——畢竟唯一一次慘敗,也是1800年前的事了。
反過來,适度的表達友好,則無疑是文明的體現,也是很多聖元人樂此不疲的自我陶醉的遊戲。
然而在一連串的天災人禍之後,文明的外皮已經淪喪殆盡。
——
學院迎賓典禮前的三天時間裡,雷石城亂象不斷。
繼雷火焚城、以及刺殺甯先澤之後,雷石城中又接連出現了多起恐怖襲擊。
襲擊的規模都不大,造成的實質傷害更是微乎其微:其中大部分襲擊事件被直接消除在萌芽中,隻有聊聊數次被恐怖分子成功得手——例如一個其貌不揚的老鐵匠,在雷石城的商業接道上引爆了一整箱不穩定礦石,炸毀了一座酒樓,當場造成10人以上的死傷。
對于擁有百萬人口的城市來說,每天的自然死亡數量也數十倍于此,甚至非自然死亡數量也不在少數。
然而恐怖襲擊帶來的恐慌效應,在當下的雷石城内卻是指數放大,幾乎深入到每一個人心裡。
無論雷石城的守護者甯先澤如何苦口婆心,無論雷石城主丁萬裡——一個存在感始終微薄的矮胖中年——如何慷慨承諾,人們的回應始終冷淡。
甚至從首都議會緊急趕來的使者也未能扭轉人心。
因為就在使者大人于一片華彩中走上雷石城的守望廣場,準備展開演講時,便在他身旁出現了刺客。
一位在雷石城内小有名氣的音樂家,以癫狂之态手持匕首刺向使者。
盡管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藝人當場就被使者的護體魔具炸成了焦炭,沒有造成絲毫死傷——除了行兇者本人。
但雷石城精心準備的一場安慰人心的演講卻頓時遭了當頭一棒。
連使者本人的演講都變得有氣無力——他仿佛随時都在擔心會有更厲害的刺殺發生,說話時不但心不在焉,頻頻四下張望,甚至在演講稿的高潮階段,因為下方聽衆發生喧嘩,使者幹脆中斷了演講,在面前撐起了一道金屬盾牆……
這個姿态就實在太難看了,以至于甯先澤、丁萬裡等人也是目瞪口呆,隻為首都使者的想象力感到震驚。
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
有你這麼安撫人心的嗎?
而下一刻,使者的壯舉就毫無意外地引發了全面的恐慌,甯先澤等人費盡千辛萬苦才拉攏到廣場上的人群一哄而散,期間尖叫、哀鳴之聲連綿不斷,因擁擠踩踏造成的死傷更是不計其數。
可以說,在此之前,諸多恐怖分子們舍生忘死的所有行動相加,也不如使者這毅然決然地當衆舉盾來的破壞力更強。
造成如此慘劇,議會使者理所當然地灰頭土臉而去,但或有意或無意,他走前卻留下了一句隐患無窮的話。
“唉,早就說了不要讓這群秦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