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金烏就懸于雲洲上空,天頂的破洞同樣如此,在無盡亂流和狂風中,連氣溫都變得忽冷忽熱,籠罩在大貞和整個雲洲的是一片末日的景象。
計緣将雲洲大貞之處定位天下氣數的中樞,竭力護持此地,金烏雖然不能盡知計緣的布置,但一入這天地,自然不難感應處這裡的特殊。
此刻,哪怕是尹青,在擡頭看向天上的金烏之刻,也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而他身邊,一起從官署和朝堂上出來的群臣和兵士都看着天空一臉茫然。
大貞的一些街道上,一些老百姓不知所措,更有一些人跪下來對天而拜,把天上的金烏當成了天神。
“起來!
全都起來!
這豈是什麼正神,分明是魔孽!
”
“不要拜它,不要拜它——”
街上一些書生見到此景怒從心起,一想平和的書生甚至沖到人群中揮書便打。
大貞軍中,尹重死死握緊手中的鋼槍,以極限地咆哮聲下達軍令。
“三軍之中,但凡有人下跪者,斬首——”
……
金烏俯瞰衆生,俯瞰人間,更好似能俯瞰人們的内心,多少年了,現在的感覺讓他回想起曾經,金烏過境,衆生無敢不拜。
隻是下方不少地方,還是有些礙眼,尤其是那一處!
浩然書院内,尹兆先走出自己的書屋,負背的雙手中抓着一本尚未批注完的書,他擡頭看着天空的金烏,是整個雲洲之内唯一以平常心态望向天空的人,他甚至隐隐感覺到那金烏也在看向他。
“金烏,如今已非你的時代,人族和衆生非你可奴役,天地氣數也不會就此而絕,我尹兆先雖然是無能之輩,然天地間總有人能對付你!
”
‘那個人便是計先生!
’
尹兆先心中默默補上一句,心中明志,伴随着一陣疲憊,在書屋前的台階上坐下,靠着廊柱緩緩閉上了眼睛。
生來之命由天定,滾落于紅塵之中,死去時心得自由,攜浩然以遊天地!
這一刻,無窮白光自浩然書院升起,天地正氣自地面反照天空,就連天上正準備對大貞出手的金烏都微微受驚,下意識飛開了一些。
“天地間,正氣長存!
”
尹兆先的聲音随着浩然正氣之光劃過天際,随着光傳遍天下,這一次的正氣之光比上一次強烈了不知道多少,隻要心懷正念的人,隻要心存正念的人,這一刻心中就猶如天雷滾滾蕩除邪祟!
浩然正氣傳遍天下,天地氣數自相彙聚,天地元氣都為之一清。
這一刻,無數人的注意力都為浩然正氣所吸引,哪怕是混戰中的陰間也同樣能感受到。
但對于很多人來說,在這一刻也隐隐明白這光意味着什麼。
地藏僧站起身來,雙手合十對着天上白光行禮。
“善哉,願天下正氣長存!
”
尹青含淚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衫,軍中的尹重也閉上眼睛。
天地間數不清的莘莘學子此時此刻同樣心有所感,不少人甚至眼中有淚奪眶而出,天下更有數不清的鬼神有所感應,更不用說各方高人了。
但這浩然正氣也激起了天下正道的心氣,更是令群魔群妖或者說一切邪祟之物受到震懾,仿佛天威滾滾,仿佛報應不爽。
這浩然正氣自然也照到了黑荒,無視一切阻隔地照入了計緣的劍陣之中,也令計緣慢慢捏緊了拳頭。
“尹夫子……”
尹兆先願意信任計緣,相信縱然是這樣的情況,計先生一定也有扭轉乾坤之策,改天換地之力。
這份信任,在計緣心中升起的感覺,恰如數十年前甯安縣一别,尹兆先收到計緣所留書信的那一刻。
沉重、激蕩、豪氣頓生!
計緣微微擡頭,好似能看到天上的白光,更能無視空間限制,看到那一隻傲然于天的金烏。
恍惚間,計緣的意境已經展開,他看到了天,看到了地,也看到了自己頂天立地的法相,三者好似由虛轉實同天地相容,又由實轉虛化為一片華光,這光以計緣為中心相合,一種更為輕松的感覺慢慢浮現。
計緣好似明白了什麼,又好似本來就該明白,他看向了天空的正陽方位,眼中一陣模糊和刺痛,視線好似徹底失明。
……
“嗚啊——”
天地間,又是一聲鴉鳴響起,這一聲鴉鳴過後,不論有沒有烏雲,不論處于何方,大地海洋之上的天空都忽然暗了下來,這是天上那顆太陽星的火光在逐漸暗淡。
一道金色的光離開太陽星,也沖入了天地。
“嗚啊——”
鴉鳴聲再度響起,而雲洲上空的金烏已經不得不将注意力從大貞身上挪開。
“嗚哇——”
這隻金烏也大叫一聲,而天空中的金色光芒已經化為一隻巨大的金烏神鳥,直接撞向了天空中展翅的那一隻金烏。
“轟……”
兩隻金烏帶着利爪撞在一起,一觸即發的激鬥讓原本變得昏暗的天空炸起一片光明……
……
劍陣之中計緣已經心無波瀾,不論無量山如何,不論天地氣數最終是否會斷絕,但至少他計緣還沒有死,隻要他還在,這天地氣數就輪不到邪祟來做主。
“計緣!
”
“計緣你休要錯失良機!
”
“我等真心實意,願立下皿誓!
”
“計……”
計緣打斷了月蒼等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