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就是這塊表。
”
西莫爾太太拿出來一個黑色盒子,裡面是一款“米菲特”金表。
前不久,修斯夫人送給自己的那塊“門羅”,價格在2千盧币,而西莫爾太太的這一塊,市場價,則是它的十倍,也就是2萬盧币。
隔壁皮亞傑上次給咨詢費,一給就是2萬盧币,這次西莫爾太太也是直接送2萬盧币的表。
隻能說,住在這條街上的人,真的是好有錢。
普通人辛辛苦苦苦一年的收入,還不算“淨”的,但在真正的富裕階層眼裡,不過是随手的一筆小花銷。
“很好看,很精緻的一塊表。
”卡倫說道。
“你喜歡就好。
”西莫爾太太笑道。
“不,太太,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
卡倫不是做樣子故作扭捏,他是真不打算要。
上輩子他是從一個普通小子靠着自己的努力奮鬥逐步實現了物質上的豐富,這輩子在茵默萊斯家反正也不愁吃不愁喝的,所以,金錢觀方面,還是能穩得住的。
和出租車司機讨價還價,不是舍不得花車費,而是不喜歡被當肥羊宰的感覺。
錢,肯定是喜歡的,但真談不上極限渴求。
如果茵默萊斯家是個普通家庭,一家這麼多口人住在廉租房裡,那這塊表,他大概就直接笑納了。
說白了,還是不夠窮。
西莫爾太太一開始以為卡倫是臉薄,故而幾次勸說,後來才發現卡倫是真的不想要;
“這樣吧,我聽說心理醫生也是可以包療程的,是麼?
”
“我現在隻負責給家裡的客人提供服務,當然,如果太太您需要的話,我可以為您提供服務。
”
“那這塊表,就當是我預支給你的接下來一年的咨詢費,可以麼?
一個月,你來我這裡家訪一次。
或者,在你家裡不忙的時候,我可以上門請你為我做心理疏導。
”
“就算是這樣,這也太多了。
”
“我覺得物有所值,你知道我在我丈夫的葬禮上總共花了多少錢麼?
”
卡倫張了張嘴,
他知道那是一個能讓瑪麗嬸嬸激動的B套餐,
但他無法直接說出價格。
因為家裡菜單上的價格,都是水分極大然後根據客人的反應來進行相對應折扣的。
卡倫是知道底價的,也就是具體成本,但他并不曉得家裡最後給西莫爾太太定下的價格。
他要是說低了,豈不是讓西莫爾太太直接意識到自己被“宰”了?
做生意嘛,有利潤上下浮動,你情我願,卡倫能理解,且無論再怎麼樣,他也沒必要去砸自家的牆角不是。
“20萬盧币。
”
西莫爾太太豎起兩根手指。
呼……
卡倫舒了口氣,叔叔嬸嬸們,沒宰得太狠,還在合理區間範圍内。
這個價格,也夠莫桑先生和傑夫來回再燒二十遍的了。
“所以,你看,我連為那個死鬼都願意花費20萬盧币給他辦葬禮了,給你送個表,又算得了什麼?
”
雖然西莫爾太太的情緒已經舒緩過來了,但她對西莫爾先生的恨意,其實是一直還在的。
“不怕你笑話,我隻是害怕,害怕自己接下來,會很寂寞。
”
西莫爾太太說這話時,眼裡并沒有情與欲的神色,這話本身并沒有帶什麼暗示。
她已經習慣了做一個賢妻,但丈夫在臨死前,還給了她世界觀一記重擊。
“我知道了,太太,我願意為你提供心理服務,如果你有需要,可以直接打電話過來。
”卡倫說道。
“那真是太好了,來,我親手幫你把這塊表戴上。
”
表被佩戴起,
西莫爾太太往後退了幾步,仔細端詳了一下,道:
“真是個英俊的小夥。
”
……
走出西莫爾家的門,與熱情送别自己的西莫爾太太揮手告别,卡倫向街尾走去,那裡方便打車,同時一邊走一邊将手腕上的那塊表摘下收起。
金毛蹦蹦跶跶的挺歡喜,這陣子住茵默萊斯家可沒人願意牽着它出來遠遛。
普洱則被卡倫放在了自己肩膀上,這隻貓不會見到路上的野貓激動的瞎跑,也就不用擔心它走丢。
站在路口邊,卡倫揮手招了一輛出租車。
“明克街13号。
”
“好的,先生。
”
坐在車上,卡倫一直閉着眼。
他腦海中先浮現的,是皮亞傑家裡的情況。
皮亞傑精神分裂後開始殺人取樂?
怎麼想都覺得不像。
雖說電話裡的嗓音可以去變聲,比如把男聲變做女聲,或者把女聲變做男聲,這不用什麼變聲器,因為這個時代的電話音色本身“金屬感”就很重。
但皮亞傑并不符合自己對那位變态殺人兇手的心理側寫,他或許在人際關系方面上有點憨,但一個能主動自己給自己弄出“人格分裂”的人,絕對和“愚蠢”是不相關的。
那麼,
也就是說在她妻子畫室裡看見的那幾幅畫,是巧合麼?
又不像是真的巧合。
卡倫有些頭疼,情不自禁伸手輕輕揉捏自己的額頭;
那種惡心與眩暈感,從看見了秩序神教審判的那第三幅畫後,就一直沒完全消散。
“您是暈車了麼?
”司機通過後視鏡觀察到了卡倫,“我可以開慢一點。
”
“不,沒有,還是麻煩你快一點。
”
“好的。
”
出租車在街邊停了下,卡倫結了車費,下了車。
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可以去考個駕照買輛車了。
駕照不難考,車的話,買一輛二手車也不會太貴,最重要的是,在羅佳市打車不方便不說,成本還挺高。
卡倫走進客廳,看見瑪麗嬸嬸正和修斯夫人坐在沙發上,修斯夫人眼眶泛紅,拿着紙巾不時擦着眼角,瑪麗嬸嬸在旁邊安慰着。
昨天太晚了,修斯夫人就沒進家裡來,今天她來尋求自己閨蜜的安慰了。
“放心吧,我會把老達西修飾得很好的,會給他安排一個很體面的葬禮,唉,兇手真是太可惡了,真是可憐的老達西。
”
聽到瑪麗嬸嬸正對修斯夫人說這句話,卡倫忍不住走過來提醒道:
“是的,雖然兇手殘忍地把老達西分屍成了幾十塊,但嬸嬸的能力,肯定是沒問題的。
”
“該死的老達西!
”
瑪麗嬸嬸脫口而出;
她真的是才知道老達西竟然變成了老達西們。
罵出來後,嬸嬸馬上改口:
“該死的兇手竟然這樣對待老達西。
”
随即,
嬸嬸顧不得安慰修斯夫人了,
她也抽出一張紙巾,給自己抹淚。
“你怎麼了?
”修斯夫人看向瑪麗嬸嬸,不是應該你在安慰我麼?
瑪麗嬸嬸有些哽咽道:
“我為老達西心疼,他真的是……太慘了。
”
修斯夫人擡起頭,看向站在那裡的卡倫,強顔笑意,道:“卡倫,我和你嬸嬸打算晚上去吃烤肉,你和我們一起去吧,那可是很著名的一家烤肉館。
”
“我就不去了吧。
”卡倫推辭。
瑪麗嬸嬸擡起頭,此時的嬸嬸眼眶有些泛紅,道:“去,我今晚想喝酒,家裡就你一個成年的男人适合陪着我們。
”
卡倫建議道:“我可以喊叔叔。
”
瑪麗嬸嬸近乎情緒失控地咆哮道:“我才不會給他把喝醉的我們兩個一起抱上床的機會!
”
“好吧,我去。
”
“你稍等我一會兒,我先下去把那幾位客人收個尾。
”
“好的,瑪麗。
”
瑪麗嬸嬸站起身,一邊用紙巾擦着眼淚一邊向地下室走去,等走下坡道後,還聽到下面傳來一聲大喊:
“***,可憐的老達西!
!
!
”
沙發上的修斯夫人長舒一口氣,甚至還對着卡倫眨了眨眼,道:
“要辛苦瑪麗了,對了,卡倫,我送你的那塊表呢,你怎麼沒戴?
不喜歡麼?
”
修斯夫人發現卡倫手腕上是空的。
“夫人送我的那塊表我很喜歡,但我還沒養成戴表的習慣,早上起床時就忘了,或許以後就會習慣了。
”
“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嫌棄我送你的那塊門羅呢。
”
“怎麼可能,那可是我收到的除家人以外最貴重的禮物。
”
這時,電話響起。
卡倫走過去,接了電話。
“喂,是茵默萊斯家麼,我找卡倫。
”電話那頭傳來了杜克警長的聲音。
“你好杜克警長,我是卡倫。
”
“皇冠舞廳舞台下那具屍體的身份我們查到了,名字叫科爾,是隔壁市的人,三個月前來到羅佳找工作。
這是隔壁市警局給我們反饋來的消息。
我已經讓手下警員去他曾活動過的街區探訪了,應該很快就能得到具體的消息,比如他是在哪裡工作的,身邊接觸的都是些什麼人。
”
“如果登上報紙的話,應該會更好找一些。
”卡倫說道。
“我提交過申請,但被否決了,給我的理由是死者的死狀會引起社會恐慌,還會引起貝瑞教的抗議。
我真想用我的皮靴狠狠地把那幫政客的屁股踢出第二個窟窿!
他們無非是在忙着選舉,所以迫切地想把事情壓下來麼,如果我們能在第一時間登報,把死者的照片公布出來,可能都不用隔壁市警局的幫助,我們現在就已經找到他在本市的關系網了。
現在,我隻能祈禱能夠再快一點。
我這邊已經把老達西的關系網給羅列清楚了,就等着那個叫科爾的倒黴蛋,你說的,兩個關系網重疊的話,就能鎖定兇手的範圍了,是吧?
”
“是的。
”
“我還是想再問你一句,卡倫,兇手真的就這麼蠢麼,專門找身邊人下手,這豈不是很快就會被發現?
”
“我的感覺和經驗告訴我,是這樣子的。
而且現實是,你們現在還沒發現他。
”
“呵呵,你的意思是是因為我們警方太愚蠢了所以才反襯出兇手的聰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