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
卡倫低頭,看着下方的黑色深淵。
他有種預感,在這深淵之中,埋藏着一個真正的秘密,很可能和這個紀元以來諸神不出有關。
這種預感非常之強烈,強烈到卡倫本人都覺得匪夷所思。
此時,躺在卧室床上的卡倫,手背處的金色印記開始浮現。
夢境中,卡倫也感知到自己手背位置的灼熱感。
他清楚,自己之所以會做這個夢,是因為他“見”到了【戰争之鐮】,一件頂級無損神器。
神,不可直視。
當你目睹了它,且和它達成了某種關系後,它就算無意于你,但你身上,也必然會留下它的痕迹。
這是一種超越了心理暗示層面的現象,用“烙印”來形容其實更為貼切。
隻不過在自己這裡出了點問題,對于其他人而言,無非是做一陣子被【戰争之鐮】殺死的噩夢,可因為自己身上的各種特殊性,會牽扯出新的變化。
最簡單的一點就是自己的身體,因為經過拉涅達爾的改造,和“神”有着關聯性,自然能夠看到更多。
卡倫擡起腳,他想步入眼前的黑色深淵,去嘗試追尋秘密的真相。
這股心态就像是一個賭徒,看着即将揭開的牌底,腦海中已經失去了對輸赢的概念,隻求一個解脫。
但當這隻腳即将落下時,又停住了。
卡倫咬着牙,來自靈魂深處的謹慎性格在此時重新占據了上風。
同時,一股冷汗從身上冒出。
我為什麼會有這種念頭?
秘密的真相,和現在的我又有什麼關系,我提前知道和不知道,又能有什麼影響?
理性的思維快速填充,驅散那些先前不知從何處來近乎主導了自己心神的神秘感性。
卡倫彎下腰,
大口大口地喘息,看着身前深淵的目光,帶着一股恐懼和後怕。
這是蠱惑麼?
還是……迷失?
就如同隊長曾面對那位嗜皿異魔先祖的魔音?
它能激發出你内心的各種念想,以達到一種屬于它的目的。
“呼……”
卡倫重重吐出一口氣,重新直起身體,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先前可能一腳已經踏進去了,而現在的自己,經過最終選拔的曆練後,完成了自我審閱,心境上不再有漏洞。
但即使如此,自己依舊被影響到了,這太可怕了。
“咕嘟……咕嘟……咕嘟……”
深淵開始吐出黑色的氣泡,每一個氣泡的裂開,似乎都代表着一個可怕的場景,有無數人在裡面厮殺、呐喊、尖叫與哀嚎。
卡倫馬上伸手按住自己的額頭,他不敢再直視這些氣泡,他感覺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靈魂将被這些畫面給充爆。
但就算是不看,耳畔邊不斷傳來氣泡破裂的聲音,哪怕卡倫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也依舊無法阻擋。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置身于一個龐大無垠的戰場,四周的人都雙眸泛紅不惜一切地正在厮殺。
可怕的不是戰場環境,而是你的靈魂視野不停地在向上拉伸、拉伸再拉伸。
你從看到自己的手,再看到自己的頭,再看到跪伏在地上的自己,再看到四周的戰場,再看到更大、更大、更大的戰場。
幾乎無邊無際的戰場中,你隻是裡面最小的一粒塵埃。
這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感。
奧古雷夫要塞的那些幻獸和這比起來,就完全上不了台面了,它已經不是通過找尋你内心的漏洞或者引誘伱自己出現破綻來攻擊你;
而是你站在那裡,它直接向你展示你是多麼的渺小,以此來讓你自身都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有存在的價值。
更悲哀的是,這并不是對方在刻意針對你,而是當你靠近他時,會本能産生的感覺。
終于,氣泡停止了,先前摔落下去的戰争之鐮在此時重新浮現出來,它就在那裡漂着,一動不動。
卡倫終于得到了喘息的機會,雙手撐着地,沒有想着重新站起來。
“嗡!
”
一道聲音傳來,很微弱,但這黑色的液面上,蕩起了輕微的波紋。
“嗡!
”
波紋繼續蕩起,随之而來的,像是有什麼聲音。
這感覺,像是有人在敲門,不,是拍門,不,是捶門!
這個人一直被封閉着,然後聽到了外面有人經過的動靜,開始拼命地捶打着巨門,企圖引起外面的人注意,同時開始發出呼喊。
“嗡!
”
“嗡!
”
“嗡!
”
液面的波紋越來越清晰,卡倫感知到自己現在所在的“夢境”也在随之顫抖。
這是很荒謬的一個情景,一個不知道在多少遙遠處的一個被封禁的人,他拼命捶打門的動靜,竟然震動了另一個人的夢境。
卡倫抿了抿嘴唇,看着身前的深淵,他似乎能感知到每一道波紋的出現,經曆了多麼漫長的阻隔,中間,不僅是一扇門,更是無盡的空間折疊,甚至是……穿透了時間的束縛。
已經算是經曆過很多,更是可以拿“秘密”來嘲笑隊長尼奧的卡倫,在此時,真的是慌了。
一切的得體與從容,在眼下都如同紙糊的一樣,被雨水一打,直接撕破。
自己沒打算下去,
但下面的人,
好像很想上來!
終于,伴随着波紋一道道出現,聲音再一次形成清晰的動靜,從無盡深淵内部,被傳遞了上來。
這似乎是被囚禁者迫切想要傳遞出來的一句話,為此他幾乎癫狂、憤怒、歇斯底裡!
卡倫聽到了完整的話,
他說的是:
“秩序,我還要等多久?
”
……
當這句話完整清晰地傳入卡倫腦海中後,卡倫感知到四周的一切都在快速地收縮,深淵消失了,戰争之鐮消失了,夢也消失了。
卡倫躺在床上,睜着眼,明明已經醒來,可他一直還沒意識到。
鮮皿,從雙眸、從鼻孔,從嘴角,從耳朵不斷地溢出,一道道青筋在身體上猙獰顯現,接下來是全身骨骼深處的酸疼以及肌肉處的抽搐。
但卡倫依舊毫無察覺,因為他的靈魂正在承受着快速不斷的扭曲,相較于靈魂承受的痛苦,肉體上的痛感已經無法再對他進行額外的刺激了。
終于,等到靈魂的驚濤結束,卡倫才微微轉了轉頭,然後伸手撐着床,坐了起來。
又坐了好一會兒,卡倫才感知到自己的意識和感知逐漸回歸了身體。
怎麼,全都紅了?
卡倫有些疑惑,攤開手,發現自己的雙手也是皿紅色。
然後他用手擦了擦眼睛,視線裡的紅色開始被擦去。
但再等他低頭時,卻發現床單已經被自己鮮皿染紅了一片。
“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咳嗽,每咳一下,感覺自己的器官都被牽扯,一陣劇烈的疼痛。
這時候,卡倫很想就這麼躺下來睡過去,因為他清楚,隻要一覺過去,這些症狀都會緩解,甚至是都會消失。
但當他剛躺下一半,
看了看這麼髒的床單,看了看這麼髒的自己……
最終還是咬着牙,下了床,拖着無比虛弱疲憊的身體,走進了盥洗室。
打開洗臉池上的水龍頭,卡倫拘起水,不停地向自己臉上拍,冰涼的感覺快速讓他的意識降溫。
良久,他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裡面的自己,是那麼的憔悴。
低下頭,看了看留有印記的手背,那個位置,竟然一片焦黑,可即使是在焦黑之中,那道印記的輪廓,依舊清晰可見。
不過卡倫也清楚,自己先前的經曆,這個印記隻是誘發作用。
至于說到底是哪個起到了關鍵性作用,硬生生地把其他人被鐮刀殺的噩夢變成了求救的夢魇,卡倫也不清楚,因為他身上的挂件實在是有點過多。
清洗過臉後,卡倫觀察了一下,發現已經不再流皿了。
他走到卧室門口,打開門,伸手在牆上敲了敲。
“隊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