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下面的卡倫看着坐在上方一側談判桌中間位置的德裡烏斯,腦海中浮現出他攥着自己父親也就是伯恩主教衣領質問他竟敢懷疑自己對秩序忠誠的畫面,也浮現出他被體内空間之蟲折磨得攀附在牆壁上的畫面。
一時間,卡倫無法分得清楚,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或許,秩序神教的高層,對此也無法确定,否則就不會有故意下藥的那一出。
西蒂拿到的是錯誤的位置坐标,那這個錯誤的坐标又是誰提供的呢?
卡倫讓自己的後背彎曲了些,給自己在椅子上選擇了一個更舒适的姿勢,幸運的是,他不需要真的去思考,也不用自己去下什麼決斷,反正自己又不是什麼第七騎士團的成員,被困在那個空間的又不是自己,所以他完全可以抛去焦慮與煩惱,單純地欣賞這場交鋒。
這可比話劇還精彩,畢竟,話劇還需要劇本,但現實往往裸Ben。
果然,雙方又經曆了短暫的沉默後,談判繼續。
但今日的談判比之昨天失去了太多火藥味,大家真的開始一條一條地讨價還價,一條一條地認真過,沒有了昨日的熱鬧,但專業性提升了非常多。
甚至有些難以想象,這些專業的人,昨天到底是以怎樣的心态去強行吵架噴唾沫撸袖子的。
。
隻是這樣一來,就苦了姵茖與梵妮,她們是真的很不喜歡這種肅然嚴謹的氛圍,沒多久,她們就又開始打瞌睡了。
卡倫則拿出自己帶來的筆記本,不時地寫寫畫畫,也不算在做記錄,因為寫在這上面的東西他以後應該都不會翻出來看,可能連這個筆記本在退房後也會遺落在房間裡忘記帶走;
但這樣更有氛圍感和代入感。
伴随着談判的深入,時間也在不停地流逝,中午時,姵茖和梵妮從睡眠中蘇醒,兩個人去衛生間吃了東西後就又回來繼續打盹兒。
等到下午三點多時,卡倫明顯感覺到自己餓了,不是胃部傳來的饑餓感,而是發現自己的大腦思維有些渙散,不能那麼有效地集中。
實在是談判太精彩了,自己聽入了迷。
卡倫脫下自己的外套,将梵妮的黑色風衣穿在了自己身上,偏中性的風格,卡倫穿它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合适。
起身,去衛生間,剛走幾步,卡倫就覺得腳步有些發沉,這衣服好重。
來到衛生間門口,卡倫從内襯裡掏出了牛肉和橙汁,牛肉類似于鹵牛肉,維恩醬味有點重,但人在饑餓的時候會忽略掉食物的缺點。
“我沒帶吃的,誰知道會變成這樣,我以為中午都能開宴的,宴會廳都已經準備好了!
”這是萊昂的聲音。
“該死,這幫帕米雷思的家夥真的是難纏,竟然敢反咬我們一口,真應該直接弄死他們。
”這是勞雷的聲音。
“現在不是弄不弄死他們的問題,他們其實不算多重要,他們自己也清楚自己不算多重要,但現在還是我教顔面的問題。
”
“西蒂長老和第七……”
“噤聲,神殿長老也是你和我能議論的?
”
正在啃着牛肉的卡倫,看着走過來洗臉的萊昂和勞雷,同樣的,他們也在看着卡倫,确切地說,是看着卡倫手裡的那一大塊牛肉。
兩個男人,一齊舔了舔嘴唇,要知道,因為昨晚會議結束太晚,今早起床慢了,他們連早餐都沒來得及吃,本打算中午宴會一起解決的,誰知道宴會也泡湯了。
“分我一點,快,分我一點。
”萊昂毫不客氣地主動湊到卡倫面前催促。
“對對對,也分我一點,分我一點。
”勞雷也跟了過來。
“這個我吃過了。
”卡倫說道。
“我不介意。
”萊昂說道。
“我也不介意。
”勞雷伸手欲抓卡倫手中的牛肉。
“但我介意。
”卡倫後退了兩步躲開了他們兩個。
“哇,你不能這樣!
”萊昂催促道。
“你昨天還吃了我們的面包和牛奶,朋友,你不能這樣絕情。
”
“我的意思是,我這裡還有。
”
卡倫将手探入風衣口袋,拿出了一袋包裹好的烤雞,還有用塑料紙包住的香腸。
“多麼?
”萊昂問道,“我的意思是,夠分享麼?
”
“夠你們兩個一起吃。
”
勞雷馬上道:“那就不能在這裡吃了,我們去那裡的儲物間。
”
“對,去那裡。
”
過道更深處有一個儲物間,裡面整齊堆放着桌椅,是為會議廳準備的,空間不是很大。
一張桌子擺在中間,卡倫将風衣裡的食物擺放在上面,三人一人一張椅子坐着,開始狼吞虎咽。
萊昂一邊啃着雞腿一邊道:“你們陪那位神子一起進入會議廳時,我看見你身邊那兩個女人臃腫的風衣了,我還在心裡嘲笑你們是被餓怕了,不知道中午已經安排好了宴會;
誰知道最後蠢貨竟然是我自己?
”
勞雷馬上道:“都怪這些帕米雷思教的家夥,本來今天應該是談判順利結束,中午舉行慶功宴的一天,現在看這個節奏,晚上可能又要持續到淩晨。
”
萊昂看着桌上堆積的食物,道:“這些,也夠我們三個人再吃一頓晚餐了。
”
卡倫點點頭,道:“我兩個同伴那邊還有一件風衣,這些就是我們三個人的。
”
“是啊,所以這次就不能站衛生間門口吃了,到時候那些餓急了眼的盯着你,你真不好意思不給他們。
”
終于,三人都吃飽了,紛紛靠在椅子上,長舒一口氣。
從先前用餐時的談話中,卡倫得知勞雷的爺爺也是一名主教。
所以,他們兩個人可以在外面多晃蕩一些時間,不用擔心被找和留下不好印象。
卡倫其實也沒多大的問題,他是安保人員,也不會有人忽然下來找他做什麼,但卡倫實際上還挺想早點進去繼續觀摩談判進程的。
隻不過看着這兩位正兒八經的談判代表團助手還在這裡摸魚,自己這個做保镖的那麼積極,顯得有些不合适。
勞雷一隻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另一隻手拿着一根雞骨頭正在剔牙,發出一聲長歎:
“這一年來,神教的壞消息可真多啊,唉。
”
這一幕卡倫很熟悉,吃飽喝足開始聊大事了。
不過這兩個人聊天到底是和其他人胡吹不同,他們能知道更多的東西。
萊昂附和道:“誰都清楚,局面正在發生一些變化,我教内部也有些問題,前陣子竟然出了一位述法官用普通少女的屍體聚集怨念煉制器靈的事,真是可笑。
”
“是啊,竟然還被當衆揭開了,弄得我們好丢人。
”
“還是維科萊揭開的,呵呵。
”
“你真當是他做的?
那家夥和他爺爺一樣,都是白癡!
”勞雷毫不客氣地對維科萊開啟了嘲諷。
萊昂則扭頭看向卡倫,問道:“維科萊,你認識麼?
”
“不認識。
”
“以後見到他就躲遠點,那家夥腦子有問題。
”勞雷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他們一家腦子都有問題,吃相太難看,那小子以前還想巴結着我們,想和我們一起玩,但我們都不帶他,和他在一起,顯得自己掉檔次。
”
原來,維科萊在公子哥圈子裡是這個形象,明顯被邊緣化和排擠化了。
聯想到他曾當着自己的面,嘴角微微上揚地特意說出自己的爺爺是主教,卡倫也覺得這人腦子有點問題。
另外,怪不得他在自己轄區裡開會時,他爺爺親自來“捧場”,看樣子他爺爺在約克城主教圈子裡,人緣也很差,沒人願意過來幫他搭台,就隻能自己硬着頭皮上了。
“諸神即将蘇醒,類似的消息滿天飛,好像各家教會都有相對應的動作,呵呵,說句真心話,我還挺期待的。
”勞雷舔了舔嘴唇,“真想活着的時候看一看真神降臨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場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