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洛陽城外驿道上,有一匹馬狂奔。
馬上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曾經的征虜将軍張泓。
但現在他滿臉絕望,哪裡有當初征虜将軍意氣風發的模樣。
今日他與齊王等人一同關押在廷尉獄中,原本就心生警兆。
加之華恒在他府外抓了前來拜訪他,卻壓根連他的府門都沒有進來過的齊王府僚屬。
便即便如此,他頭上還是被安上了莫須有的罪名。
好在,他一身武藝,加之廷尉獄中,其中幾個獄卒也認識他。
那獄卒說今夜廷尉獄中的人都要死。
起初張泓當然是不信的,但接着發生的事情,卻是讓他不得不信。
先是傳出劉寔暴死獄中,接着陳準病重。
這套操作下來,加之他對自己入獄本來也十分不解。
陰謀的味道,呼之欲出。
在獄卒的幫助,幾番周轉之下,他冒死逃出廷尉獄,借着夜色躲進自己部下家中,提心吊膽的過了一夜。
而這一夜,他也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熱鬧洛陽。
洛陽,像這般熱鬧,還是在賈南風處死楚王的時候。
現在再度熱鬧,死的又會是誰呢?
清晨寒風刺骨,但張泓的心更冷。
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一家老小是否安康,還是一個未知數。
現在他能做的隻有一個。
去金谷園。
現在唯一能夠幫他的,也願意幫他的,隻有金谷園的廣元侯了。
駕駕駕!
馬鞭用力的抽打在馬屁股上,馬兒嘶鳴,跑的便也更快了。
至金谷園,張泓連忙扣門。
“你是何人?
”
門房見到張泓,眼中先是出了輕視之意。
也實在不怪他的輕視,實在是這張泓易裝之後,身上穿着的是布衣,若非是張泓壯碩,看起來不是好欺負的,恐怕這門房就不隻是說了,恐怕都要直接惡語相向了。
他可是廣元侯的門房,可不是一般門房。
而自家主人,莫說是布衣,便是朝廷大員,大多也是不見的。
作為門房,他可也是見過很多世面的。
“去向廣元侯通報,說征虜将軍張泓求見。
”
征虜将軍張泓?
那門房愣了一下,馬上反駁說道:“征虜将軍豈會如此着衣?
”
張泓也不和這個門房廢話,從腰間拿出一個令牌。
“此是我的印章,你拿到你家主人面前,自然就知曉了。
”
這個令牌金燦燦的,看起來不像是假貨。
門房遲疑一番,還是輕輕點頭。
“那小的這便去通知管事。
”
若面前這位真的是征虜将軍,他方才的态度,可算是太惡劣了。
廣元侯權勢雖然大,但也是講道理的。
不過,此時的張泓沒有到生一個門房氣的地步,當然,也是沒有那個心情,他現在想的,可都是自己一家老小的事情。
門房很快再次出現,不過這次他身邊跟了一個人。
劉勇。
劉勇是見過張泓的,便是張泓身穿布衣,劉勇還是一眼便認出了他來了。
“将軍,你來了,快請。
”
張泓自然也是認識劉勇的,但現在可不是打招呼的時候,他走到到劉勇面前,隻是說道:“快快快,本将軍有急事要見你家主人。
”
劉勇連忙上去帶路。
兩人大跨步行走,沒多久便到了内院大堂。
王生此時面色蒼白,身體裹得很嚴實,一臉虛相是一眼便可知的。
“君侯,救我。
”
張泓到此,倒也是直接,立馬就在跪伏在王生面前了。
“咳咳。
”
王生對洛陽的消息很是靈通。
齊王,劉寔,陳準死在廷尉獄,而一同被關押的張泓,卻是神秘失蹤。
張泓能到他這裡來,王生說實話也是很驚詫的。
“将軍快快請起。
”
王生在劉勇的攙扶下起身,連忙将張泓扶了起來。
“将軍與我的關系,便不需要多說了,有吩咐,大可直說,當日本侯也與将軍說過了,到了洛陽,有難處,可以找我,這本來就是承諾好的事情。
”
尋常承諾,當然可以。
但他今日的事情,涉及到的事情就太大了。
“君侯,實不相瞞,此事事關重大。
”
張泓滿臉嚴峻的向王生描述了昨夜的事情,并且說出了自己的一些猜想。
“依我看來,必然是齊王與陛下之間的矛盾爆發了,而陛下找到了齊王謀反的證據,是故雷霆大怒,在獄中處死了與齊王有幹系的大臣,劉公,陳公,皆是如此,但在下與齊王沒有任何交集,陛下何至于将我也當做是齊王同僚了?
”
這也是張泓心裡矛盾的一點。
“事情居然如此嚴重?
”
王生咳嗽兩聲,臉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他知道這件事,但是,不必讓張泓知道就是了。
“還請君侯援手,陛下最是信任君侯,在下與齊王是一點幹系的都沒有的,還請君侯替在下在陛下面前澄清。
”
說着,張泓又要跪下去。
王生隻要用力扶了張泓一下,說道:“放心,我這便入宮,将軍便先在府内歇息罷。
”
轉頭,王生對着劉勇說道:“給将軍安排一個僻靜的住所。
”
“諾。
”
劉勇馬上去安排了。
“此事,便有勞君侯了。
”
現在的王生,确實是他唯一能夠求的人了。
現在在洛陽,亦或者說整個天下,在皇帝心中,再沒有人比廣元侯的話更有分量了。
王生沒有耽擱時間,很快便乘坐上馬車朝着洛陽去了。
還未接近洛陽,王生便能夠感受到洛陽的緊張氣氛了。
地上,甚至還能見到被凍僵的南營士卒的屍體,看他們的裝束,确實是州郡兵一系的。
這些人恐怕是逃跑出來的,或許是身上有傷,或許是身上穿太少了,居然是被凍死了。
而且凍死的人還不少。
王生将窗簾關上,輕輕搖頭。
入城,排查得也變得仔細起來,即便王生是廣元侯,亦是進行了嚴格的問詢。
之後入城,原本熱鬧的大市,如今也門可雀羅起來了。
洛陽沉寂起來了。
空氣中,似乎也可以聞到一些燒焦炭火的味道。
路過朱雀大道的時候,可以看到劉寔,陳準府上的幾縷濃煙,此刻亦是在袅袅升起。
洛陽,人數便多了起來,朱雀街上,滿是士卒。
他們的裝扮非是南營士卒,而更像是北營的中軍。
連中軍都驚動了,可見昨日景象了。
到皇宮,裡面的守衛便更加森嚴了。
王生手上有通行皇宮的令牌,但是在現在,似乎這個通行令牌都不如何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