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壓境,孟觀現在心裡有些糾結。
面對這如此精銳的齊萬年大軍,他原本的信心滿滿,到現在信心變得有些缺缺了。
這是其一。
當然,坐以待斃,結局絕對好不到哪去。
孟觀的猶豫也就在一刻之間。
若是等沖樓靠近城牆,那一切都晚了。
“點烽煙。
”
“諾。
”
渑池城中的一處空地,早就準備好了一堆木材。
點火,火勢沖天,帶着濃濃黑煙。
這種黑煙,方圓十裡都是能夠看到的。
在城外,伏擊的一萬軍隊,自然也是看到了這濃煙。
他們一直伏擊在山阙之間,齊萬年大軍,其實就在他視線範圍之内。
他們當然知道主帥營地駐紮在離他們不到五裡地之外,而在前面的四五萬大軍,已經開始攻城了。
現在他們如果按照原計劃的話,說不定會有變數,而結局可能就是被雙面夾擊。
副将在這一瞬間把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當即力斷,說道:“此誠危機存亡之際,尤曲尉,你帶着本部三千人,突襲齊萬年帥帳,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若是能夠将齊萬年斬于馬下,你便是西征最大的功臣。
”
那個尤曲尉連忙站了出來。
他臉上雖然有喜色,但是這個喜色持續沒有多久,之後,他臉上便被憂色取代了。
“隻是齊萬年帥帳之中,可是有上萬人駐守的,且都是騎兵,我等若是斬首不成,豈不是成了騎兵的活靶子?
”
渑池四周确實是有藏人的地方,但是總體的地形,可以說是平原,在這種地形上,騎兵對步兵,基本上就是屠殺。
“齊萬年定然不會想到有軍隊從他屁股後面鑽出來的,到時候,你們搶了他們的馬不就行了?
”
這話說得好聽,但匈奴人的戰馬,有的是認主的。
不過話雖如此,尤曲尉也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不能拒絕副将的指令。
前面是封妻蔭子的結局,還是馬革裹屍的結局,便看自己的命了。
在戰場上,幸運女神眷顧很重要。
有很多有本事的人,在戰場化為枯骨。
而相反,有些本事并不如何強的人,卻是能夠在亂戰之中生存,保持不死。
所以說
有時候,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分工之後,副将沒有再拖延時間,而是馬上開始動作了。
尤曲尉侯在原地,而他彙集藏在溝壑中的士卒短暫整頓之後,便開始發起進攻了。
軍号一起,在後面的洪流便朝着攻城隊伍湧來。
而在号角聲剛起不久之後,渑池城門大開,首先沖出來的是步兵,後面跟着弓兵,再後面則是騎兵。
突然的兩面夾擊,讓攻城隊伍為之一洩。
他們原本就不是最精銳的部隊,甚至有些是投降的漢人,還有的便是馬蘭羌盧水胡的異族人。
即使是有好的裝備,面對這種情況,這先頭的攻城隊伍還是亂了。
更不用說這些攻城的武器雖然好,但那隻是攻城用的,扛着雲梯難道還能殺人?
在孟觀的軍隊還沒有沖上去之前,沖樓還有扛着着雲梯的士卒就亂了起來。
當然,少數冷靜的,也裹挾在一片慌亂之中,最後變成慌亂人群中的一員。
戰場上,牽一發而動全身。
不然也不會有淝水之戰,草木皆兵的故事了。
東晉時代,秦王苻堅率領步兵、騎兵90萬,攻打江南的晉朝。
晉軍大将謝石、謝玄領兵8萬前去抵抗。
苻堅得知晉軍兵力不足,就想以多勝少,抓住機會,迅速出擊。
誰料,苻堅的先鋒部隊25萬在壽春一帶被晉軍出奇擊敗,損失慘重,大将被殺,士兵死傷萬餘。
秦軍的銳氣大挫,軍心動搖,士兵驚恐萬狀,紛紛逃跑。
此時,苻堅在壽春城上望見晉軍隊伍嚴整,士氣高昂,再北望八公山,隻見山上一草一木都像晉軍的士兵一樣。
出師不利給苻堅心頭蒙上了不祥的陰影,他令部隊靠淝水北岸布陣,企圖憑借地理優勢扭轉戰局。
這時晉軍将領謝玄提出要求,要秦軍稍往後退,讓出一點地方,以便渡河作戰。
苻堅暗笑晉軍将領不懂作戰常識,想利用晉軍忙于渡河難于作戰之機,給它來個突然襲擊,于是欣然接受了晉軍的請求。
誰知,後退的軍令一下,秦軍如潮水一般潰不成軍,而晉軍則趁勢渡河追擊,把秦軍殺得丢盔棄甲,屍橫遍地。
這便是草木皆兵,淝水之戰。
同樣,這也是戰場上殺逃兵的原因。
要是有一個逃兵,如果不及時扼殺這個勢頭的話,這一個逃兵,在這個時候會變成兩個逃兵,三個逃兵,最後成潰敗之勢。
在漢人降軍還有馬蘭羌盧水胡士卒後面,便是有這一群人。
在軍陣之中,郝度元一身銀色兇甲,手上握着彎刀,眉頭卻是深深的皺了起來。
出城迎戰
這不是找死嗎?
他手下不僅人多勢衆,對他更是形成合圍之勢的。
就像是他在城外布下了一個大口袋,而孟觀的這支軍隊撞入這個口袋之中。
這個漢人軍隊的統帥難道不知道,隻要他輕輕一收,就可以把這些人收在口袋裡面,逐漸蠶食幹淨嗎?
心裡十分疑惑,但是郝度元也沒有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當即排兵布陣。
兩側騎兵當即包夾過去。
原本聚集在郝度元身側的兩萬大軍,當即變成了五千。
五千壓陣,做好随時援助的準備。
隻是他的兵剛放出去,身後便掀起了一陣喧鬧之音。
“什麼聲音?
”
郝度元心中一震,轉頭,卻是發現他身後也出現了漢人軍隊。
看那沖勁,可不像是齊萬年口中說的那般不堪。
郝度元心中隐隐升起一絲不妙之感。
後方的漢人軍隊在郝度元本部兵馬還沒有擺出陣型的時候就沖了進來。
隻是一瞬間,便将陣型沖散了。
郝度元也被裹挾在一片亂兵之中。
他一亂,整個局勢都亂了。
他是這支軍隊的大腦,當這個腦子不好使的時候,這支軍隊便隻能依靠自己的本能行事了。
沖散的陣型所引發的動亂遠不止于此。
原本有這後面五千士卒抵住,防止逃兵,當這一層防禦被打散之後,前面與孟觀主力軍短兵相接的漢人降軍還有馬蘭羌盧水胡的士卒當即朝着後方四散而去。
“不許後退,後退者斬。
”
見到這一幕,郝度元目眦欲裂,但是卻無可奈何。
他現在哪怕是用力嘶吼,但他的聲音對于這個戰場來說,卻像是一滴水融入波濤洶湧的海洋裡面,激不起一點小小的波瀾。
退兵一旦形成,便很難阻止。
而這一逃兵潮一旦形成,那些堅守在屬于自己戰線上過的士卒,心中頓時也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