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漢郡,原本應該是十分慘烈的戰争,卻比王敦想象中的要平和很多。
雖然相比較而言,這廣漢郡的抵抗,比之漢中郡梓潼郡這些要劇烈,但是在李特大軍壓境之後,這原本應該十分慘烈的戰争,卻是讓人有些索然無味。
原本王敦以為,這廣漢郡得守軍,能夠給李特帶去一些損失的,現在看來,損失很小,對五萬人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先是五城告破,接着便是連廣漢郡的郡城都告破了。
也就是說,他此時所在之地,離成都,也隻有五十裡路。
五十裡路遠嗎?
當然遠。
但是對王敦來說,這已經不是一個很遠的數字了。
騎兵急行軍,兩個時辰便可以看到成都。
這表示,趙廞的人頭,已經是再向他招手。
是故在攻下廣漢郡郡城之後,王敦再次将李特等人召集過來。
李特等人見到自己并沒有花費多少力氣,便将廣漢郡收入囊中,心中自然是歡喜的。
要知道,即便是王敦,也無法完全束縛住這些羌人。
其實莫要說是羌人了,即便是其他漢人軍隊,主帥要想約束住,也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是像中軍那般精銳的士卒。
但實際上,即便是中軍士卒,可能紀律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每攻克一戰,勢必都有一段羌人劫掠的時間。
當然,因為有王敦的人看着,他們做的還算是克制,但所謂的克制,也隻是相對而言的。
這其中的好處,李特是吃得夠多了。
見到衆人興緻很高,王敦也緩緩的将自己的話說出來了。
“廣漢郡能夠在一日之内攻下,本侯也很是欣慰,其中,都離不開諸位的辛勞,這一杯酒,我敬諸位。
”
書童青雲早就準備好了許多酒樽,這些羌人将領一人一杯,衆人看了李特一眼,後者輕輕點頭,衆人便也将酒樽拿到手上去了。
“能為君侯做事,是我等畢生的榮幸,莫說是廣漢郡,便是成都,我等也會替君侯打下來!
”
這句話,真假參半。
王敦當然也是信一半的,或者是連這其中得一半都不信。
做到他這個位置上的人,什麼都是懂一些的。
有些話是真的,有些話是假的,王敦還是分得清的。
是故,雖然李特等人一頓猛吹,讓王敦心曠神怡,但王敦到沒有到那種失去理智,也就是完全信任李特這些羌人的地步。
從一開始到現在,李特這些羌人,都是王敦手上的棋子而已。
而他王敦,就是那個下棋的人。
“廣漢郡已下,成都便近在眼前。
”
在一邊,李特點頭說道:“不知道君侯有何吩咐?
”
“你們傷亡可嚴重否?
”
李特輕輕點頭,說道:“要說傷亡,自然是不如何嚴重的,但是長途奔襲,弟兄們都有些疲憊了,再者說,攻城拔寨,損失了幾千人,還是有的。
”
實際上,羌人根本沒有損失幾千人,李特這是把受傷的人都算進去了。
而且不是那種大傷的,而是連小傷的人都算進去了。
如此做,目的自然是想要在王敦手上讨點好處了。
“如此,那還尚可。
”
王敦輕輕點頭,而李特沒有得到王敦得獎賞,臉上稍稍有些失意。
而這些失意,王敦都是看在臉上的。
“若是本侯要你們今夜出發,将新城郡與成都一塊拿下來,你們可有把握?
”
王敦的一句話,讓衆人皆是一靜。
片刻之後,李特終于是開口說話了。
“隻是,我等雖然有五萬人,但大多是疲憊之師,況且,此次收複益州,平定叛亂的主帥,乃是梁州刺史羅尚,君侯繞過梁州刺史的命令,直接進攻成都,多有不妥。
”
但王敦的眼神卻是瞬間就陰冷下來了。
“本侯是問你,可以,還是不可以,有沒有把握?
可沒有要你關心梁州刺史得事情。
”
王敦的語氣,是瞬間變化的。
李特愣了一下,而李特手下譬如李含,李雄等人,拳頭已經是緊握了。
衆人也是從屍山皿海中走過來了,身上便帶着殺氣,隻是在王敦這句話說完之後,廣漢郡城太守府的溫度都低了幾度。
危險的氣息,在不斷蔓延。
青雲手上已經是扶着腰劍的長劍了。
但王敦臉上依舊平靜。
“如何?
覺得本侯冒犯諸位了?
想要在此地動手?
”
“君侯何出此言?
”
李特臉上馬上擠出一些笑容出來。
“君侯若是問我等有沒有把握的話,我等隻能說,把握不是很大,畢竟成都中趙廞也是有重兵把守的。
”
“這廣漢郡也是号稱有重兵把守得,但是結果如何,諸位是一目了然的。
”
王敦在李特後面接了一段話。
“若君侯如此說的話,那道理确實是如此,若成都士卒都如廣漢郡一般,那攻占下來,确實是有可能的。
”
“成都沒有地利優勢,我等圍而不攻,不出一月,成都自破,若是如此,君侯還要硬攻?
”
說這句話的,是李特的妹夫李含。
王敦看着李含,輕輕笑了笑,說道:“本侯要的,就是速度。
”
他之所以急着去進攻成都,不惜違背梁州刺史羅尚的命令,他圖什麼?
不就是首功嗎?
這首功要是有了,他此次回到洛陽,豈不是又能再上一層樓?
“給你們兩個時辰歇息,兩個時辰之後,大軍出發!
”
說是兩個時辰,但是軍隊集結也是需要時間的,也就是說,王敦根本沒有給羌人軍隊留什麼時間。
李特還想繼續說話,但是看到王敦臉上的表情,他果斷将後面的話咽了下去了。
“李特遵命。
”
王敦輕輕點頭,對他們揮手道:“你們出去罷。
”
“諾!
”
李特領頭,其他人心中雖然有些不甘,但也各自跟着李特,出了這郡守府。
出了郡守府之後,将郡守府抛在身後,李雄當場就發飙了。
“父親,這簡直是奇恥大辱,我等在戰場上拼死拼活,到現在,還要看這個世家子弟的臉色,當真是窩囊!
”
“窩囊什麼?
”
李特卻是冷冷的撇了李雄一眼。
“我等現在能成為義軍,能夠拿到兵器甲胄,士卒有糧食吃,你們能每人都有美人美酒,是誰所賜?
皆是你所言之的那個世家子弟?
琅琊王氏何許世家,你不知?
浔陽侯何許人物,你不曉?
”
李雄冷哼一聲,顯然還是十分不服氣。
“你們今日在浔陽侯面前的表現,我很失望,尤其是阿雄,我尤其失望,我們羌人最熟悉毒蛇了,知道毒蛇是如何殺死獵物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