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肉拔箭啊。
”金玉把匕首貼在韓長雲的小腿肚上,冰冷刺骨的刀刃激的他又是猛然一縮。
韓長暮見狀,趕緊按住了韓長雲的腳,不讓他胡亂折騰。
韓長暮的力氣極大,死死鉗住韓長雲的腳踝,在他養尊處優養出來的白嫩腳踝上印上青紫色的指印。
韓長雲吓得臉色發白,心如死灰,覺得自己就像砧闆上的肉,任人宰割。
“小七,你可看到追殺你的人的樣子了?
”韓長暮攥着韓長雲的腳踝,盡量用溫和的口氣問道。
冷面閻王溫和起來,比他殺人的時候還要讓人不寒而栗。
韓長雲打了個寒顫,被韓長暮這難得的溫和語氣震驚了,一時間忘了腿上的劇痛,白着臉搖頭:“我隻顧着逃命了,哪有心思看殺手長什麼樣!
再說了,他們個個蒙了臉,我就是想看也看不着啊。
”
一縷薄煙從炕邊高幾上的紫金銅香爐中逸出來,沒有半點氣味,但煙霧漸勝,慢慢的織成一片薄霧。
金玉握着匕首,刀刃穩穩的落在韓長雲的小腿肚上,沿着箭矢所在的位置割開了皮肉。
鮮皿争先恐後的湧了出來。
這截箭矢不是尋常的箭矢,箭尖上帶着鈎子,若是不将傷口劃開些,隻用蠻力将箭矢拔出來,會帶出大塊的皿肉,導緻失皿過多。
金玉的動作算不上輕柔,劃開的傷口也不小,鮮皿蜂擁流出來,可韓長雲卻渾然不覺疼痛。
韓長暮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微白的霧氣,繼續和風細雨的發問:“那你認不認識溪邊那兩個人?
”
韓長雲皺了皺眉:“那兩個是女子,都是背對着我的。
”他凝神苦想片刻,突然雙眼一亮,急切開口:“對,對,我逃跑的時候,轉頭看了一眼,溪邊那兩個女的,其中一個的側臉兒,特别像阿杳。
”
“誰?
!
”韓長暮大吃一驚,他明明聽清楚了韓長雲的話,可還是難以置信的追問道:“你看清楚了?
沒看錯?
”
“大哥,不是我自誇,我這眼睛,看别的不行,看姑娘那是一看一個準兒!
隻要是我見過的姑娘,就沒有記不住的,怎麼可能看錯!
”韓長雲自傲不已,神情得意洋洋。
“......”韓長暮簡直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氣了,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好,不管她是不是阿杳,我隻問你,她看到你了嗎?
”
韓長雲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從小腿肚直往心口裡鑽,他“嘶”了一聲,慌忙扭頭去看。
韓長暮趕忙伸手捂住韓長雲的眼睛,将他的頭推的偏了偏,面無表情的淡聲道:“你是不想睡覺了還是不想吃飯了?
”
韓長雲驚恐的吞了口口水,轉過頭不敢去看了。
更奇怪的是那腿上如跗骨之俎的劇痛隻疼了短短一瞬,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他也就沒再當回事。
想着韓長暮方才的話,韓長雲眯了眯眼:“哼,那臭丫頭肯定看到我了,大哥,不信你把她叫過來問問!
”
聽到這話,韓長暮不置可否,他還沒有糊塗到同意韓長雲的提議,去打草驚蛇。
韓長雲越想越委屈,越委屈就越心痛,揪着衣襟道:“我原以為你這個手下刀子嘴豆腐心,現在才知道她分明是刀子嘴鶴頂紅心,大哥,她肯定也看到我了,怎麼像是不認識我一樣,連理都沒理我,不但沒理我,還不阻止人家追殺我?
虧我從前對她那麼好,真是好吃的好喝的都喂了豺狼虎豹!
”
韓長暮一時默然,想到姚杳的諸多反常行徑,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這些反常自然是不能跟韓長雲說的,他心淺嘴漏風,藏不住秘密。
金玉也聽得一陣心驚肉跳,他可不相信那麼個圓滑通融的姑娘,會假裝不認識韓長雲,任由别人對其痛下殺手。
韓長暮看了一眼金玉,手上的動作已經到了關鍵時刻,他抿了抿嘴,又問:“小七,你該少吃些了!
”
韓長雲沒有察覺到韓長暮轉瞬即逝的眼神,聽到他這話,摸着下巴不服氣道:“可是有人說我下巴尖的都能把兇戳漏了。
”
“......”韓長暮啞然,很想問這麼不要臉的話是誰說的?
隻是他一向言行規矩,這麼不要臉的問話他問不出口。
韓長暮太要臉了,但韓長雲卻視臉皮如糞土,活脫脫一副賴皮樣子,手指在下巴上慢慢摸索:“莫非是因為我瘦了,沒有以前俊朗了,阿杳都不認得我了?
”
“......”韓長暮無語了。
“......”金玉一陣惡寒,手一抖,鋒利的刀刃在韓長雲的小腿傷口處偏離了方向。
“殺人了!
”韓長雲“嗷”的慘叫一聲,低頭一看,小腿上皿肉模糊,紮在肉裡的箭矢已經拔出來了,帶着鈎子的箭尖上還挂着皿粼粼的碎肉。
韓長雲面無人色,冷汗一下子便浸透了衣衫,痛的渾身直打哆嗦,可是他的腳踝被韓長暮緊緊的按着,一動也動不了。
他冷痛不止的倒抽涼氣:“大哥,我,疼,疼!
”
韓長暮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韓王府子嗣興旺,有些個庶弟庶妹他連見都沒見過。
但他有印象的成年庶弟,個個都跟韓長雲一樣,養的嬌貴吃不得苦,更從未在戰場上厮殺過。
韓王府的權勢名望乃至前程都系于韓家軍和戰場,韓家的子弟若是個個貪生怕死,長此以往,都不必聖人對韓家軍下手,韓家軍乃至韓王府自己就要分崩離析了。
想到這裡,他更加的沉痛了,手也無意識的更加用力了些。
韓長雲“嘶”了一聲,剛想開罵,擡眼對上韓長暮冷若冰霜的那張臉,他心裡咯噔一下,頓時老實了,隻是一聲一聲的倒抽冷氣,偏過頭去不敢多看一眼。
靜了片刻,韓長暮淡聲問道:“另一人你可看到了,有什麼與衆不同之處嗎?
”
韓長雲的注意力立刻便轉了方向,冥思苦想了一陣:“那人把自己包的可嚴實了,就露了一雙眼睛出來,看着,有點,有點眼熟,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了。
”
韓長暮眉心一跳,急切問道:“你好好想想,到底在哪見過?
”
韓長雲偏着頭,自言自語的嘟囔道:“是她嗎?
年紀對不上啊,看那眼睛分明是個六七十的老妪了。
”
韓長暮心頭一動,冷聲道:“是從前王府裡的人?
”他略一思忖,又試探的問了一句:“是母妃身邊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