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又驚又喜,激動之餘,不禁多看了劉協兩眼。
眼前的少年并不高大,唇邊甚至連柔軟的茸毛都沒出現,言談舉止也算不上雍容,但眼神間透出的真誠卻有一種難得的暖意,讓人願意親近。
她突然有點明白了為什麼心高氣傲的楊修提起天子時總是滔滔不絕。
這是一個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的天子,但眼中卻有令人不敢侵犯的勇氣。
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謝陛下,妾何德何能,敢與弘農王夫人同住。
”
劉協揮了揮手。
“同是天涯淪落人,就不必拘禮了。
你也累了,且去休息,朕與德祖還有些事要商量,就不留你了。
待有空,再請教蔡先生的事。
”
蔡琰識趣地躬身施禮,轉身出帳,自有人帶她去見唐姬。
帳内,劉協拉着楊修入座,問起了楊定這些天的反應。
他已經得到消息,楊定率部出營參戰,但他行動緩慢,錯過了最佳戰機,幾乎沒有任何收獲。
劉協懷疑,他是有意為之,不想和李傕撕破臉。
但也僅僅是懷疑而已。
楊修算了一下時間,也無法确定楊定的心思。
按理說,如果楊定有意截殺李式、胡封,不至于一無所獲。
“陛下,楊定怎麼想,其實并不重要。
”楊修安慰道:“陛下言出必踐,為給楊定送糧,不惜以身為餌,誘擊飛熊軍,大獲全勝。
段煨部下親曆其事,必然會傳到段煨耳中。
至于郭汜,待他了解真相,知道陛下對西涼人的誠意,想必也清楚如何取舍。
”
楊修喝了口水,又補充了一句。
“若他們還執迷不悟,那就是自取滅亡,怨不得人。
”
劉協苦笑。
這些都是道德層面的東西,不能說錯,但能不能落實到行動上來,最後形成針對李傕的合力,他依然沒有把握。
慘勝如敗,他手裡的牌依然不多。
“話雖如此,眼前的困難依然不少。
南北軍都打殘了,無再戰之力。
”劉協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若太尉能從河東帶一萬精銳來援,朕這心裡或許能安穩一些。
”
楊修轉着眼睛,想了想,突然說道:“陛下,衛尉及五校尉可曾在陛下面前誇功?
”
劉協仔細回憶了一番。
“沒有。
此戰勝得僥幸,哪裡還有心情誇功?
”
“這麼說,那就是真的不能再戰了。
”楊修若有所思,随即眉梢輕挑。
“陛下,這可是個好機會啊。
”
“好……機會?
”劉協詫異地看着楊修,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楊修嘿嘿一笑,帶着幾分狡黠。
“陛下何不将安集将軍麾下将士補入南北軍?
”
劉協心中一動,如夢初醒。
他看着楊修,輕聲笑道:“德祖,你不怕太尉家法?
”
楊修眼神微閃,一臉茫然。
“臣為陛下盡忠,為大漢中興盡力,為何要擔心家法?
陛下,臣愚鈍,甚是不解啊。
”
劉協哈哈大笑,伸手一拍案幾。
“我看行。
”
——
劉協随即召見董承,表達了自己要将其所部與南北軍合并,補充衛尉營及五校傷亡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