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嚴重的損失,佟養量的麾下已經頗多怨言,他們覺得與其在葛溝店浪費兵力,不如繞過去,直取莒州,或者退回沂州。
總好過在這裡死磕。
佟養量卻是明白,這些都是廢話,想繞過去,哪有那麼容易?
不拿下葛溝店,這夥賊人在後面偷襲,截斷退路,那可就真的死路一條了。
至于退回沂州,徒勞無功,上面追究下來,他佟養量也沒有好下場,丢官罷職是免不了的。
“傳令,把軍中的銀錢拿出來,悉數賞賜下去,傳我将令,所有兵丁,給我全力進攻!
”
這一次佟養量又把主攻方向放在了葛溝店,清軍一共集結了三十架楯車,仿佛一面牆似的,鋪天蓋地而來。
“佥事,鞑子拼命了,俺正好和他們較量較量!
”王俊厲聲說道。
朱頤垣愣了一下,看起來清軍是拿出了全部本事,“火藥包還有嗎?
”
王俊頓了頓,“有,隻剩下五十個,不多了。
”
“全都打出去!
一個不留!
”朱頤垣斷然下令。
王俊沒有遲疑,立刻下去安排。
随後朱頤垣抽出了自己的佩刀,一扭頭,發現顧炎武竟然也亮出了佩劍。
“甯人先生,你也準備上戰場?
”
顧炎武大笑道:“能手刃鞑虜,人生大快事。
”
朱頤垣含笑點頭,“那就讓咱們靜候良機吧。
”
劇烈的爆炸聲,驚天動地,彌漫的硝煙,傷員凄厲的慘叫,都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今天的戰鬥格外激烈。
佟養量親自提刀督兵,膽敢後退,斬立決。
田斌也被佟養量帶着,這家夥純粹一個書生,眼見的硝煙彌漫,鮮皿流淌,殘肢斷腿,到處都是……他不由得彎下腰,嘔吐起來。
“沒用的廢物!
”佟養量随口笑罵,可轉念一想,又不由得歎道:“要是漢人都是你這般文弱,有哪來的麻煩?
”
田斌聽到鄙夷漢人的話,到底有些不舒服,但是卻不敢分辨,隻能低着頭,不聲不響。
佟養量輕蔑道:“别覺得委屈,隻要滅了朱賊,我讓你當個縣令。
”
能當官!
田斌臉上的愁雲立刻消失了,希望之火熊熊燃燒,一定要赢啊!
此刻清軍已經逼近葛溝店,豎起了雲梯,開始攀爬。
王俊率領着麾下義軍,奮起迎敵。
士兵舉起石塊,狠狠砸下去。
清軍的頭顱應聲碎裂,立刻斃命,一支從城下射來的箭矢也穿透義軍咽喉,從牆上掉了下去。
有清軍沖入其中,立刻幾條長槍刺過來,活生生串了糖葫蘆。
但是另一邊,又有清軍跳進來,落在義軍身後,接連砍倒數人……
短兵相接,白刃搏殺。
不斷有清軍突破,險象環生。
王俊已經親自領着人馬上去,和清軍搏命。
朱頤垣這邊,也将三百本部義軍撒了出去。
這些人都是經過整訓的義軍精兵,不同于王俊的部下,他們作戰極有章法,通常是十個人組成小隊。
有人持盾牌,有人拿長槍,還有弓箭,火铳……頗有些戚繼光鴛鴦陣的額味道。
遇到清兵,先是以盾牌阻擋,随後弓箭火铳招呼,再用長槍戳死。
一套動作下來,順暢連貫,基本沒有清軍能逃脫。
就算有例外,也不過是重複一遍而已。
朱頤垣的這些人撒出去,又擋住了清軍的勢頭。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半天的功夫,還是沒有什麼進展。
佟養量看在眼裡,簡直心急如焚。
難不成真的就奈何不來這幾個土賊?
“總鎮,冬季沂水不深,我們可以派一支人馬穿過沂水,然後從葛溝店的西邊突襲!
”
田斌這句話,提醒了佟養量。
葛溝店緊挨着沂水河,由于在東邊築了營寨,留給佟養量的隻剩下南邊一面。
可若是涉水過沂水,然後突襲葛溝店的西邊,出其不意,必定能成功!
“很好!
你小子果然有點鬼主意。
”
佟養量大喜過望,立刻将身邊最精銳的兩個牛錄,一共六百人,立刻涉水,迂回到西邊,攻擊葛溝店。
這兩個人牛錄一走,佟養量身邊就空虛了,他也稍微遲疑,突然湧出個念頭,萬一這幫賊人也涉水過河,攻擊他的後方,又該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