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夫卿必有軍事,是故循車馬,比卒乘,以備戎事。
”————————
王邑樂得放權,任由楊沛與劉琬在河東這片寬闊的土地上一展身手,劉琬等人也感激王邑的信重,願為效勞,替王邑打開一幅新的局面。
這席宴賓主盡歡,直到華燈初上才堪堪結束,王邑與涼則二人一起送走了劉琬等人,杜畿有意保持着幾分清醒,臨别時極為鄭重的朝王邑行禮告辭。
涼則代王邑送衆人至門口,他在屋檐下伫立,看着他們各自的馬車在夜色中漸行漸遠。
一陣涼風襲來,不知何時,天上又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待他返身回去後,客房内杯盤狼藉的場面已被清理幹淨,王邑無不閑适自得的站在廊下看着飄灑的春雨。
“都送走了?
”
涼則略微躬身,道:“都送走了。
”
王邑轉過身來,牛毛般的雨絲沾在他蒼白的鬓角上,甚至沾濕了胡須:“你道這些人如何?
”
“都是一時俊彥,來日可付州郡之任。
”涼則手撚長須,點頭說道:“劉琬心懷黎庶,楊沛正直不阿,杜畿多謀善斷。
若是要分一個等次,則以杜畿為先、楊沛次之。
”
“是啊。
”王邑蓦然歎了一聲,移步将涼則帶入内室,兩人相對而坐,奉上溫茶之後,這才緩緩說道:“杜畿才幹了得,生性又強勢,若是他來做這個郡守的話……嗯,我可比不過他,比不過他。
”
“此人何來之晚啊。
”想起适才席上杜畿不凡的談吐、從容的氣質,王邑不由得佩服說道:“朝廷能挑出這樣一個人物來,老夫何愁不能成事。
”
涼則聞言微微一笑,在他眼中的杜畿雖有些智謀,可惜為人處世還有些輕慢,尚待時間磨砺,根本不及王邑的步步為營。
不過對方都這麼誇贊了,涼則自然得識趣的接話:“此事過後,看來朝廷是屬意讓杜伯侯來接文都你的位置了,那時卻不知文都将擢升何處?
”
“興許是換個地方為郡守,猶未可知。
”王邑笑着說道:“倒是你,孔成,此事你能看清形勢,站在朝廷一邊,不與那些人混在一起,為我奔走行事。
等此事過去了,複起為官也不過是一封請功表的功夫。
”
王邑簡單的将事後論功行賞的事說的如此坦誠直白,讓涼則心中微微一震,很是鼓舞了信心,他嘿嘿的笑道:“如若不是有文都你在河東,我一介老朽,哪有再度複起之日?
這些都要仰賴文都提攜才是。
”
說完,涼則便忍不住将目光移到王邑身上,他是安邑本地豪強,論家世也隻是比祝奧還要強上幾分。
當初他為議郎時因為得罪了宦官,故而遭到罷免,這麼些年都是身不在朝而心在朝,一直都在想着如何重回朝堂。
是故,在得知新任河東郡守将會是他昔日同窗的時候,涼則的心頓時就活絡了起來,開始為自家謀算了。
為此,他先是說服衛觊等大族接受了‘用刑務寬,廣受吏民愛戴’的王邑,然後憑借着與王邑的師兄弟關系,進入郡府,重新掌握權力,準備從此複起。
他一開始隻是單純的想擡升家族地位,可随着與王邑交往、合作得愈發密切,在接觸到核心機密之後,涼則便不可避免的逐漸滋生了更大的野心。
如果河東有名有數的大小豪強在皇帝與賈诩等人的算計中被蕩盡無餘、全部鏟除。
那作為脫身事外、甚至有功于朝廷的河東涼氏,豈不是将一飛沖天,成為河東為數不多的、甚至是最顯赫的一家豪強?
所謂的剩者為王,便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