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父兄弟,軍馬迸散,僅以身免。
”————————【北史·僭僞附庸傳·燕】
在茫茫江上,甘甯站在戰船的艦首,正在催促着手下人往敵艦上抛射火箭。
這時他聽見對面的慘呼與身後突然響起的鼓角聲。
那沉沉的角聲如猛獸嗚咽,響徹江間,甘甯回頭看去,隻見樓船夜宴的燈火燭照被層層疊疊的帆影遮擋住,在船帆之間隐約露出的點點燈火仿佛星光,映襯着山間明月。
“喲?
”甘甯兩手負在背後,一把長弓如劍般斜靠在背上,他身子稍轉,腰間的鈴铛聲也叮叮響起:“後面還有沒醉的?
”
他眯着眼細數來援的船帆,心裡滿滿浮現出一個堅毅沉穩的臉來。
估摸着彼等渡江而來還需半刻鐘的功夫,甘甯又轉過身來對身邊數艘艨艟号令道:“再加把勁,若是費這多功夫還隻得功半,你們就都投江去好了!
”
今夜的作戰計劃是為甘甯量身定制的,但凡有一個環節被他人染指,都算是某種意義上的失敗!
甘甯自尊心極強,連聲号令後,他與身周剩下的最後一支生力軍鼓足風帆,直直的朝着當中最大的一艘戰船沖去。
淩操放棄了指揮衆軍抵抗的嘗試,他獨自喝令着麾下坐船與船上百來名親兵主動往前沖去,試圖以這樣的方式提醒、指揮其餘仍在抵抗的部屬以同樣的方式随他展開反擊。
“快!
抛纜!
”甘甯船上見船隻一靠近就高聲叫道。
他們曾是積年已久的水匪,上岸轉正才不過幾年,曾經的老本行卻是一日未忘。
此時的水戰除了大規模作戰時需要不同類型船艦穿插配合、組織陣列,其餘時候一旦接舷,就與水賊登船沒什麼兩樣。
不待甘甯号令,一衆人等紛紛投纜抛繩,緊緊鈎住對方船隻,在靠近之後紛紛躍起跳船。
每個人跳的老高,又是雙手持刀高高舉過頭頂,聲勢驚人。
不少人被對方在半空中猙獰的面目吓得紛紛後退,生怕那力劈華山的一刀會落在自己頭上。
弓弩手擠在望台上不停的射箭,但夜色深沉,縱有火光映照,對方人數又那麼多,一時難以照應。
淩操依然持盾站在船舷邊上,目視着甲闆上守兵驚惶奔走,不禁慨然的把手中盾往下一擲,從受傷的左臂上接過佩劍,厲聲道:“殺!
”
他甚是武勇,本來就以先登破陣而被提拔的淩操,此時更是勇猛無匹,他幾乎可以不借身邊親兵的掩護就可以手殺數人,将跳上船的敵軍吓得紛紛與他保持一段距離。
甘甯不動聲色的站在船舷上,揮手叫來兩名夜間能視的弓箭手在身邊,關照他們搭弓在弦,瞄準射擊——目标很快就出現了。
那名手臂上插着一根箭羽的守将,身邊有四五名親兵護衛着,在包圍中四處沖殺,悍不可擋。
甘甯伸手一指,左右兩支箭羽一前一後、飛也似的射了出去,其中一箭射中了守将身邊的親兵,另一箭隻從守将肩膀上擦了過去。
這是擒賊擒王的時候,一兩支冷箭,雖然配不上對面那員悍将的死法、也不是甘甯所喜歡的戰鬥方式,但卻能輕易解決戰局,保存更多的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