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皇帝愠數世之失權,忿強臣之竊命,矯往過直,政不任下,雖置三公,事歸台閣。
自此以來,三公之職,備員而已。
”後漢書仲長統傳
未央宮,尚書台。
如今内外朝官之中,就屬司徒馬日磾最為權重,在中台輔政理事時,他當仁不讓的坐在主位。
此時他指了指案上放着的幾分由平尚書事荀攸草拟的诏書,神情冷淡的說道:“這可不合規矩!
”
“怎麼?
”太尉董承轉眼看看草诏,又端詳着馬日磾,狀若不知的說道:“诏書有問題?
”
“自孝武皇帝設尚書參預機務、光武皇帝事歸台閣以來,朝廷大事哪樣不是出于中台決議?
我等既為錄尚書事,為陛下輔佐政務,自當盡心竭力,圖效牛馬。
”馬日磾望向董承,直接表示了不滿,說道:“尚書台若僅為承制寫诏,那從太學喚幾個善屬文的太學生過來就好了,又何必勞煩台省諸公!
”
他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皇帝這麼做已經是削奪了尚書台參政議政的權力,隻把尚書台當做一個寫诏書的部門,尤其是在大司農、少府等外朝官愈加權重、而六曹尚書不斷勢弱的今天,尚書台連一個執行部門都算不上了。
如果任由此事發展下去,那他們這個錄尚書事的頭銜便毫無價值,馬日磾本以為最是愛慕權力的董承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怎料他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司徒這話我不贊同,尚書台設立之初,不就隻是為了承旨寫诏的麼?
”
馬日磾聽董承話裡有揶揄的意味,臉色早變了,卻硬着頭皮說道:“如今尚書台已經不是最初時候的尚書台了,台閣樞機,這是朝廷制度。
太尉要知道情勢,如今也是為我等打算!
以後若都是如此,那我等還算什麼輔弼之臣?
”
董承毫不避諱,點頭道:“司徒的意思是,又要與陛下來一次抗辯。
”
皇帝繞過尚書台進行決策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要麼都是細枝末節的事情、要麼就是緊急的事情需要即刻下诏,衆人也都忍了。
可這一次明明知道錄尚書事的三公都在尚書bn公,卻不肯派人來傳他們去宣室商量,這可是變動地方制度的大事,皇帝居然就和兩個近臣其中的賈诩還不算近侍,商議了一會就拍闆決定了。
這未免太把朝廷大事看作兒戲,也未免太草率,太不把尚書台的職權放在眼裡了。
尚書台自司徒馬日磾以下,即便是與馬日磾等人形同陌路的新尚書令楊瓒,在此事上也與馬日磾有着共同利益。
他們既是不想讓皇帝那麼草率随便、不經大臣商量就變動制度,同時也不想眼看着自己手頭的權力遭到削弱,都想着借此提出n。
可董承的那句話卻讓衆人都尴尬了起來,他們不約而同的想起了當初皇帝也是繞開錄尚書事的三公及中台決策,徑直召集外朝官打算推行鹽鐵專營,那一次同樣招緻了幾乎所有臣子的反對,甚至掀起了一次皇帝登基以來最隆重的廷議。
結果如何,所有人都知道了。
衆人想起那次風波之後的結果,本來底氣十足的他們一時都洩了氣,有些後怕的互相張望,即便是馬日磾本人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董承看到這裡,心裡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馬翁叔,就你還想學黃子琰?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在黃子琰手上吃過一次虧,難道還會再跟着你吃一次虧麼?
衆人一時陷入僵局,心裡既是擔憂聚衆n的成效,又不願眼睜睜的看着中台的權力就這麼被皇帝更移到别處,這可是皇帝奪走尚書台批奏之權、将行nn移歸外朝官以來,對尚書台的第三次削弱了!
再削下去,尚書台可就什麼都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