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愁嫁娶真成患,細念因緣盡是魔。
”用遣妄懷
長公主劉姜與皇帝兩人來到另一處書室,裡面的陳設倒算簡單,推開窗,便能直接看到北司馬門。
由近及遠,視線更能沿着筆直的橫門大街,一覽無餘的看到北邊的橫城門。
“看陛下的臉色,想必是遇到喜事了?
”劉姜與皇帝并肩站在窗邊,稍微退了半步,笑着說道。
皇帝側過臉來,看見自己這世上唯一留存的親姐姐,穿着件符合禮制的衣服,頭上戴着一隻步搖。
她未施粉黛,卻顯得清麗脫俗,這個無時無刻不保持着長公主氣度的女子,如今在本該懸着黃金辟邪的腰間卻佩着一塊方形的白玉,圓潤光澤,顯然主人有時常溫養:“确實是喜事。
”
他的眼神很快從那塊玉上移開,輕聲答道:“益州的戰事要告捷了,司隸裴公已率軍進入蜀地,待讨平張魯、趙韪等人後便可獻俘凱旋。
這一兩個月來,朝廷上下無不關心着此事,正好此事在旱情熾盛前宣告終結,朝廷也好将精力放在當下了。
”
“真的麼?
”劉姜雖不怎麼關心國事,但對這種大事還是有所耳聞,她欣喜道:“劉焉拒命多年,于今終于使益州重回朝廷治下,實在是祖宗庇佑此戰功臣,不論是領兵之将、抑或運籌之臣,陛下可都要依次封賞。
”
“定然是要賞的,單不說别的,裴茂此戰當得封侯!
餘者如荀君、蓋順、徐晃等人,也皆有爵賞。
”皇帝說着說着,忽然略歎了口氣,說道:“若是法孝直他們沒有因病而不能随軍畫策,此戰我也會有更大的封賞給他們,可惜啊”
劉姜輕笑了一笑,語氣随意的說道:“陛下不是遣派太醫南下診治了麼?
法孝直此人年輕康健,不會有事的,以後也多得是時候為陛下效力。
”
皇帝目視着劉姜,此時的他身體漸壯,已經在身高上超過了眼前的這個皇姐,他略帶着俯視的角度看着劉姜,對她臉上的任何一絲微表情都不放過:“風寒這個病,說它難治,一個壯漢悶被褥裡睡一晚也就捱過去了說它易治,縱使行伍之卒也難免藥石無醫。
聽說法孝直病了,傅彥材在随軍入漢中後特意前往看望,誰料到,他也病了。
”
“什麼?
”劉姜神色微變,脫口便道:“他與法正情誼也不算如何深厚,明知風寒易染,何故偏要去探望?
”
話剛說完,她立時醒悟過來,正如她所說的那樣,秘書監中,法正心兇狹隘,隻有放蕩不堪的王輔、與同樣性情乖戾的裴潛肯與之相交,像是傅幹這等高門之士、英烈之後,自然是不屑于與法正結交的、更不會冒着風險去探望病情。
劉姜怔怔的與皇帝對視着,表情由一開始的驚慌轉為沉靜、懊惱,而後便是一副被抓包之後仍不覺理虧的倔強。
她本來就不覺有錯,由此愈加理直氣壯了。
皇帝目光平靜,穩穩的與劉姜對視了半分,劉姜的眼睛永遠像是一口曆經滄桑事故的井水,但這時候的井中卻不似以往那般平淡,反而隐隐映照着精光像是有塊金子掉入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