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應萬事,匪言曷宜。
言而中節,可以免悔。
”————————【内訓·慎言】
帳外連綿不斷的雨似乎還下個不夠,猛然劃過一道蒼白的閃電,爆炸一樣的雷聲緊随而至。
此時已是九月暮秋,雨水無論多麼滂沱,都很少像夏日那般伴有霹靂驚雷,但近年的天候總是屢見異常,連司候氣象的靈台都沒摸着規律,所有人都習以為常,可這恍如耳邊炸響的雷聲仍是吓得人心頭一跳。
雖然外間下着大雨,皇帝卻沒有繼續留着荀攸等人逗留,命人撐着竹簦送回各處休息去了,臨走前吩咐,等雨停了,再召集衆将會議。
諸葛亮從驚雷中回過神來,剛才他好像隻記到了皇帝最後說什麼‘統制一方兵事,應先有名,方能副其實。
今拜徐晃為橫野将軍,仍領護軍職,盡統豫、揚諸軍兵馬。
’
以及什麼‘孫策奉義反正,合該嘉之,以示朝廷開誠寬宥之心。
特拜其為讨逆中郎将、封都亭侯’、‘甘甯入荊招徕諸将有功,拜樓船中郎将’、‘孫、甘二人,及江夏太守黃祖、南郡太守蔡瑁、長沙太守張羨等入揚諸軍,皆聽徐晃調度節制’之類的部署調令。
而後荀攸等人也沒有異議,便起身告退了。
諸葛亮記力非凡,不說過目不忘,單是剛才發生的事情他應該記得根深蒂固才對。
可他全神貫注的聞聽時,突然被炸雷吓了一跳,整個人像是暈了一樣,恍然分不清剛才是現實還是自己的臆想了。
像是皇帝隻是對冀州、揚州、徐州三處戰事分别作了進一步的指示,而完全沒有涉及到更深一層的隐秘。
“你今日聽到的,較之于常人要更多更深。
”賈诩與諸葛亮恰巧順路,兩人索性共處同一傘下:“你本來就比旁人要善于多思,為人沉穩有度,我其實也不用特意叮囑你什麼。
”
看着諸葛亮皺着眉頭,欲言又止的模樣,賈诩仿佛看透了對方的想法,又說道:“聽到就聽到了,你如此聰明,國家既然命你今後旁聽,便隻管去想,這裡有另一份深意在——總比騙自己不信的要好。
”
諸葛亮猶疑了許久,不知道賈诩說得是朝廷在大戰背後所做的陰私伎倆,還是皇帝與荀攸之間親中有疏的關系。
他沉默良久,謹慎的性格讓他不肯輕易表露心迹,直到雨水浸濕了鞋襪,諸葛亮這才反應過來,匆匆挑了個不算敷衍、又能表現的話題反問道:“這另一份深意,是與司馬仲達有關?
”
司馬懿突然罹病,導緻錯失了這一次東征良機,這段時間裡,王粲、士孫萌等秘書郎們每提到這個都為司馬懿感到可惜。
司馬懿憑借着還算入流的家世,對人情世故的過分熟練,在秘書監幾乎左右逢源,就連常被人無形孤立的王輔都視之如手足。
可他偏偏與諸葛亮感情淡漠,畢竟雙方都是聰明人,誰是以誠相交,誰是有利可圖的接近,一目了然,并不需要過什麼花招。
所以兩人隻是關系平平,這次一聽到對方稱病留京,諸葛亮就猜到不對,他是堂堂正正的人,這種旁門左道他看不上,也不會做。
賈诩揚了揚眉,凝目看了對方一會,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既不肯定也不否定:“這不僅是你們兩個後輩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