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用車者,陰濕則停,陽燥則起。
”————————【吳子·應變】
得到皇帝的支持後,大司農麋竺與少府王绛商議新定的稅率,并主持對全國範圍内開展度田,這次是在以往自行上報的基礎上加以詳查,如有弄虛作假的,當事豪強連帶地方官都要受到極為嚴厲的懲處。
這場由大司農親自主持,各州刺史巡行督促,郡縣守令雷厲風行的度田運動在短短數月内便拉開序幕,如果說上一次廢除塢堡私兵是要解除豪強大族的私人武裝,那麼這一次就等若是要動搖他們的經濟基礎。
一場動蕩迅速在各地刮起,但大部分敢于挑梁強項的豪強早在上一次的風波中被鏟除,這次烈度雖不小,但有了上一次平亂治亂的經驗,各地主官很輕易的就鎮壓了下去。
期間有不少出身豪強的郡守縣令不願推行此策,也都被皇帝派去的刺史所揭舉,褫奪官爵。
朝野内外引起的反對聲固然不斷,但根本影響不到皇帝的決心,由于趙溫、荀彧等人的效率并沒有達到皇帝的預期,在次年的春天,略顯操切的皇帝更是親自出面推進,就連在出城春耕的路上也在與麋竺等人商量此事。
“這次度田不單是統計田畝數,其田肥瘠、水旱、方位,甚至于每年出産,都要記入其中。
你要與鄭渾、國淵他們商議好,度田的籍冊,要分作四份,一份收于該縣,其餘三份則藏于該郡、該州,最後是你這裡也要有一份。
這不單是朝廷征繳租稅的憑證,更是朝廷計算民力、監觀民瘼的良器。
”皇帝在車駕上對骖乘的麋竺說道:“度田要與朝廷統算民戶一樣,每隔幾年便施行一次,期間凡有田畝歸屬變動,皆要及時上報調整,不得延誤。
”
皇帝說的這些都是對大司農新賦予的權力,麋竺正是大展拳腳、一展抱負的時候,自然不會嫌自己手中的權力過重,當即點頭稱是,然後又提起這次度田的進展:“如今各州郡奉行诏令,不敢違抗,但郡縣守令在查訪時,地方豪富多有瞞報、少報等事,縣令不熟其務,往往為其所蔽。
還有乘勢逼迫的,使官吏不敢細查,又要應付差事,隻得轉嫁到黎庶頭上……近來出現幾起将尋常百姓的家宅、墳山等地劃為田畝充數的事,不得不慎。
”
“竟有此事?
”皇帝又驚又怒:“你可查訪明白了?
”
麋竺低下了頭,輕聲道:“臣弟在趙國為相,偶聽旁郡有此風傳,故才傳信于臣。
”
皇帝知道王邑的能力出衆,但沒想到他能迅速完成整個冀州度田的背後竟然還有這樣的怠政。
要知道就在前些天,司隸校尉張濟、冀州刺史王邑先後上奏稱已完成度田,皇帝高興之下,還将兩人封為鄉侯以示表彰……難怪當時那些人沒有反對。
此時皇帝心頭發熱,但又不便作出打自己臉的舉動,隻得生生忍住火氣,對麋竺道:“此事我自有計較,度田的事你仍要不折不扣的辦下去,别的不用管。
”
麋竺知道這件事不是他能卷入的,忙俯身應了。
這一天細雨綿綿,皇帝沉着臉在車内坐了好久,麋竺頭也不敢擡,好一會車駕緩緩停下,就聽見外面穆順在說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