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建和一衆士子從南城回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大概猜測到,此次被叫回來會面臨着什麼了。
但意料終歸是意料,現在聽到孔明箴開口就是質問、宣判的話,他們心裡終歸還是有些不舒服。
咋地?
你是文壇大儒,對錯你說了算啊?
“大學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
範建在一衆士子中頗有威望,又是國子監祭酒之子,是衆人中唯一可以說得上話的人,此時他面帶微笑,笑着反問道:“難不成是我們這些小輩,有做錯什麼惹你生氣了?
”
砰——
話音剛落。
大廳裡傳來了一聲悶響。
隻見椅子最前方,一個留着山羊須的中年男人拍案而起,臉色猙獰地指着範建道:“放肆!
誰給你的膽子和孔學士這麼說話的?
“大學士既然說錯了,那你們就是錯了!
辯駁什麼?
”
範建和一衆學子聞言,臉色頓時難看下來,這中年男人他們自然是認識的,是國子監的道德教學老師張乘禮。
平時他在學院中頗有聲望,往日這些學子見到他,都不由先矮下三分,但現在在南城滾了一圈後,此時再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再想到他的教學理論,他們就幾欲作嘔。
以前是眼瞎嗎?
居然把他講的垃圾奉為經典……
“哎,乘禮,對後輩别那麼嚴格嘛!
孔明箴壓了壓手,示意張乘禮安靜下來,看向範建和藹道:“倒不是說老夫說錯,就是錯,說對就是對,那不成一言堂了。
“文學,無非德、信、智、禮,你們的行為跳出了這個範疇,自然就是錯了,畢竟和我們一脈傳承的文壇相悖了。
“因此,你們在南城所做之事,有辱斯文,老夫才問你們是否知錯?
”
聽到這話,衆人就明白過來了,孔明箴這些文壇大儒,是想要用他們來殺雞儆猴,畢竟如果太子的學說得到推廣,無疑會對孔明箴等人所信奉的學說産生很大沖擊力。
但聽了陳士傑的話,衆人心裡不僅沒有絲毫的悔意,反而充滿了憤懑。
太子說得多,大炎病了,病入膏肓,而這些口口聲聲想要醫治他的人,卻隻是想要在他轟塌之前,吸食他的最後一點精皿。
以前他們信奉着孔明箴等人的學說,所以看不清事情的本質。
但聽了太子諸多新奇的想法和理論,再用這些理論反過來推敲之後,他們震驚地發現,原來,自己以前都錯了!
原本想要一腔熱皿滿懷激烈地想要治世救國,最後才發現,不過是在大炎病恹恹的身體上四處插刀。
也正因為如此,原本無論多晚都會趕回國子監的學子,最後直接住在南城不回國子監了。
因為他們發現,回到國子監面對着那些往日的同窗、老師,感覺他們就像是蠢貨一樣,太子說了,愚蠢是會傳染的。
況且,對他們來說,在南城的半個月的時間裡,比過去十幾年還要活得精彩。
雖然每天滿身污泥累得直不起腰,但那種從心底油然而生的滿足感,卻讓他們着迷。
在南城,沒有什麼身份之别,沒有什麼等級之分,沒有趨炎附勢,沒有虛與委蛇,大家吃在一起,忙在一起,有力就往一處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