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說!
”李慶安拎起茶壺,又給他倒了一杯茶。
嚴莊喝了一口茶,這才緩緩道:“我這個方案就落在慶王李琮的身上。
”
李慶安有些醒悟,便笑道:“先生的意思是說,讓慶王去敦煌!
”
“我就是這個意思,如果沙州能成為慶王的長駐地,那大将軍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駐兵沙州,當然,如果慶王關注的重點是河西,那沙州還是屬于河西,可如果慶王關注安西,那沙州實際上就屬于安西了。
”
李慶安背着手來回踱步,嚴莊的這個辦法确實不錯,扯虎皮當大旗,慶王就是這虎皮,他的官職是隴右道諸藩安撫使,那河西及隴右的各家胡藩都屬于他的安撫範圍,長駐龜茲對河西隴右就難以過問了,如果常駐敦煌,那名義上各邊都可以兼顧到,确實是個好辦法,至于慶王肯不肯去敦煌,李慶安并不擔心,有閻凱在,慶王就是自己的一個工具。
“這件事暫時不急,等吐蕃戰役打響了再說,你最好能創造一些契機,讓李琮去敦煌師出有名。
”
“屬下明白,屬下會安排此事,另外屬下想和大将軍商量一下糧食問題。
”
嚴莊在碎葉主要就是掌管各種軍需物資,其中糧食是他職權中的重中之重,現在李慶安對糧食也格外敏感,嚴莊這一說,李慶安也擔心起來。
“糧食怎麼了?
”
嚴莊微微歎口氣道:“碎葉有屯糧二十萬石,我以為中原來的移民要幾個月後才來,沒想到他們已經大量到了,糧食不足啊!
”
“已經到了多少?
”
李慶安眉頭一皺道,他确實把移民這件事忘了,移民絕大多數都是走北庭到碎葉,由數百名官員沿途接待。
“我來之前,已經到了九千三百戶,而且還在源源不斷到來,如果兩個月内增加到三萬戶,那我們至少要留五萬石糧食用于安置移民。
”
“如果是十萬戶呢?
”
李慶安心知肚明,河東大災,朝廷已經将移民安西作為解決災情的辦法,僅進關中的三十萬災民都要轉移安西,這可遠不止三萬戶。
“如果是陸續到來還能承受,如果是二個月内集中到來,碎葉的二十萬石糧食隻能用于安置移民。
”
李慶安起身披起外衣道:“給我備車!
”
這時,門外有親衛禀報:“大将軍,大食使者求見!
”
自己正要去找他,他卻主動上門了,這最好不過了,李慶安倒不急了,他坐下端起茶碗道:“帶他到客房等候,我處理一下政務便來。
”
貴客房中,曼蘇爾有些心情忐忑地喝着茶,盡管他在長安和唐朝皇帝簽了和約,但進入了安西,他便慢慢回過味了,恐怕和唐朝皇帝簽約隻是個形式,真正能不能放人還得看李慶安的态度,在長安他沒有和李慶安搞好關系,這令他略略有些後悔。
一杯茶喝完,沒有見李慶安的影子,親衛很勤快地又給他上了一杯茶,曼蘇爾耐着性子再喝完一杯茶,還是不見李慶安的影子,他終于有些按耐不住了,便起身向門外走去,一名老者正在院子裡慢慢吞吞地掃地。
“請問,你們大将軍.....”
曼蘇爾沒有信心再問下去了,那老者頭都不擡一下,語言不通啊!
無奈,曼蘇爾隻得又回來坐下,拈起一塊細點要吃,忽然他想到什麼,将細點放在鼻子上聞了聞,隐隐有一股豬油的味道,吓得他連忙放下,這時院子外響起了腳步聲。
曼蘇爾一陣驚喜,連忙站了起來,不料進來的卻是剛才倒茶的親兵,親兵歉意地笑了笑,又給他倒了一杯茶,曼蘇爾歎了口氣,失望地坐了下來,這個親兵也是語言不通。
親兵倒了水又出去了,曼蘇爾心中沮喪,又端起茶慢慢喝了幾口,他忽然若有所感,一擡頭,隻見李慶安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正笑眯眯地望着他。
“啊!
”曼蘇爾連忙站了起來,手按在兇前給他行了一禮。
李慶安拱拱手笑道:“抱歉了,正好有人來彙報軍務,耽誤了一會兒,讓殿下久等了。
”
或許是李慶安熟悉大食的緣故,曼蘇爾對他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連忙笑道:“大将軍客氣了,是我來得唐突,打擾大将軍公務。
”
“呵呵!
”李慶安一笑,擺手道:“殿下請坐!
”
“大将軍也請坐下。
”
兩人坐了下來,親兵又給他們兩人上了茶,李慶安端起茶杯感歎道:“長安一别,這才不到兩個月,可我覺得已經過去了很久一般,似乎幾年的光陰過去了,時間之奇妙,令人不勝感慨。
”
“原來大将軍也是多愁善感,想不到啊!
”
兩人寒暄了幾句,曼蘇爾沉吟一下,道:“我才長安和貴朝皇帝陛下簽了合約,貴朝皇帝親口答應釋放大食戰俘,這次我來安西,就是想落實此事。
”
說着,他取出了合約,遞給李慶安笑道:“大将軍請看一看吧!
”
李慶安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接過合約仔細看了看,便放在桌上道:“殿下,這合約是沒錯,但我卻不能依靠這份合約辦事,抱歉了殿下!
”
曼蘇爾的心頓時沉了下去,果然不好對付了,當時簽這份合約之時李慶安就在旁邊,還參加了談判,他現在卻不認帳了。
“那不知大将軍要怎麼樣才肯算數?
”
“殿下不知我大唐的規定,我要執行這個合約,必須要朝廷的批文過來,否則我也沒有辦法。
”
“那你們朝廷的批文要什麼時候才能來呢?
”
李慶安喝了一口茶,輕描淡寫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唉!
現在朝廷辦事越來越不力,遲則一年,快則半年,如果殿下很急,那不妨派人去長安催一催,或許他們會抓緊一點。
”
曼蘇爾是何許人,他是大食帝國的儲君,是何等精明,他當然聽出來李慶安是推脫之辭,就算朝廷的批文送來,他也會說沒有,這種拖延推脫的辦法,非常容易,最後等他千辛萬苦得到批文,李慶安又會憑空消息,根本見不到,或者遲遲不肯放人,拖個三年五年不成問題,這裡面的關鍵是利益交換,唐朝的皇帝或許是要面子,沒有考慮這個,但人卻在李慶安手中,是他的戰俘,他怎肯如此輕易放人,将心比心,他曼蘇爾也一樣不會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