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燈光亮起,昏黃了這偌大的一座城。
對于這一時代的有錢人而言,此刻,精彩的夜生活便徐徐的拉開了序幕。
怡紅樓門樓前那兩根高高的竹竿上挂着的兩串大紅燈籠也早早的亮了起來,在清風中微微搖曳,仿佛正在招手。
怡紅樓二樓的仙音閣,這是屬于樊朵兒的專用房間。
窗棂兒半開,紅紗漫舞,茶香盈鼻。
“江南月,清夜滿西樓。
……丹桂不知搖落恨,素娥應信别離愁。
天地共悠悠……”
樊朵兒低吟着面前的兩首詞,眉梢兒輕揚,數息之後方才擡起頭來,“朵兒最近真的走了大運,前些日子得了張公子的清平樂.臨江端午一詞,今日再得望江南和南歌子兩首絕妙佳作,承蒙各位公子擡愛,這是朵兒的福氣……隻是,不知這兩首詞是四位大才子中的何人所作?
”
樊朵兒内心非常激動,一首好詞對于她而言無比重要,她是怡紅樓的花魁,她有技驚四座的唱功,但也需要冠絕天下的好詞。
這兩首詞比之張文翰的清平樂.臨江端午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是望江南,她更為喜歡。
她相信這兩首詞如若唱了出去,自己的身價定将更上一步。
圍坐茶台前的便是臨江四大才子。
張文翰,柳景行,唐書喻,和餘雲棋。
柳景行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臉上挂起一抹苦笑,“朵兒姑娘,這兩首詞并非我等四人所作。
”
樊朵兒擡首看向柳景行,眼裡有些驚詫,問道:“這臨江……還有何人能作出這兩首詞來?
”
“你認識。
”張文翰搖着折扇站起,走到窗前,窗外便是緩緩流淌的臨江水。
“他是傅小官。
”張文翰回頭,樊朵兒手裡的杯子“叮”的一聲掉到了地上,摔的粉碎。
“傅小官?
”樊朵兒滿臉的驚訝,“張公子說笑吧,傅小官作詞?
呵呵……”
樊朵兒一聲冷笑,低頭煮茶,“若說傅公子出手大方,朵兒自然是信的,可若說他作詞,朵兒難以想象。
”
對于傅小官,樊朵兒當然無比熟悉。
這家夥可是怡紅樓的金主,每每一擲千金隻為樊朵兒一笑,更何況這家夥曾經四處揚言,要娶樊朵兒為妻!
說不上多讨厭,當然更談不上喜歡。
在樊朵兒的心裡,自己的未來雖然模糊,但也有一個輪廓,将來為自己贖身,然後嫁給某一個才子為妾,在黃昏時分煮一壺酒,你作詞來我彈唱,琴瑟和鳴,這大緻便是才子佳人的故事了。
傅小官……這家夥一晃兩月有餘沒有再來,他當初在臨江樓招惹到董書蘭的事情樊朵兒自然也知道,隻以為在家裡靜養,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今兒個卻聽臨江四大才子說這兩首詞是傅小官所作……這着實有些荒唐。
張文翰搖着折扇走了回來,“朵兒姑娘可别不信,我等也沒騙你的必要,這兩首詞,還真是傅小官所作。
我這要去上京了,臨江四大才子也不可因為我而少了一個,所以以後的臨江四大才子,傅小官便是其中之一。
”
“他……這真的是他寫的?
”樊朵兒擡頭再問。
張文翰點了點頭,笑道:“朵兒姑娘能否彈唱一二?
”
“請四位公子容朵兒靜靜,翠花,上酒!
”
……
夕水巷傅府的門開了,一輛馬車駛了出來。
白玉蓮一手輕揚着馬鞭,一手擰着一個酒馕,三不五時的喝上一口,那鞭子倒一次都沒有落下。
傅小官坐在馬車裡手裡拿着一個精美的紅瓶子,旁邊還放着一個精美的小盒子,盒子裡裝的便是那琉璃所做的杯子——傅小官将其命名為水晶杯。
他要去臨江書院,去送一瓶酒,求幾個字。
馬車的窗簾洞開,街道漸漸的熱鬧起來,有吆喝聲,有嬉笑聲,有吵鬧聲……傅小官安靜的看着,臉上浮起一抹笑容。
他喜歡這樣的景象,這是上輩子很難細心體會的。
尋思着待這酒的事情搞定,晚上出來走走,找一個夜市攤點,弄幾個鹵菜,來幾瓶啤……來二兩小酒,很是惬意。
馬車漸行,熱鬧漸輕,這是到了江邊。
江風正好,風中帶着一絲淡淡的香粉味道,前方有一燈火輝煌的樓閣,閣間有細細絲竹聲入耳。
斷斷續續,飄飄渺渺,仿若在雲端,沒多久便在眼前。
怡紅樓!
傅小官看着那大紅牌匾淡然一笑,馬車駛過。
那個叫樊朵兒的姑娘,此刻想來正在仙音閣撫琴高歌了。
在那姑娘的身上,原本的傅小官砸了上萬兩的銀子,最終連手都沒有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