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經書自百年前之夾壁、地底發掘而出,部分理念就免不了陳舊、不合時宜,甚至故步自封,流派也博雜,内容必然良莠不齊
反過來看,經過去蕪存菁,卻有百花齊放的可能。
經劉備刻意引導下,演變出至少兩大流派,一派最重視格物,探究萬物之規律以緻知,另一派重視“本心”“良知”,強調格物要正心誠意從本心、從良知探索規律以緻知。
正常發展,前者向存天理滅人欲之理學演變,一生盯着幾本書、對着少量具體物事,不斷精研,走不出來。
後者或許能演變為心學。
兩大流派在安東學者士子中有着大量支持者,他們看來兩者都屬于學術上巨大革新和進步
然而,劉備絕對不願如此。
儒家從孔孟開始,将治國、道德、禮法、修身等放到很高的高度,董仲舒開始“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将儒學放到了整個國家中心位置,而将其他學說打壓排斥,也打破了自夏商、春秋、戰國、秦以至西漢初年,幾千年以來貴族、功勳治國之傳統。
從此熟練掌握六經的士子,屬于主流,更容易擁有名聲,更容易進入朝堂、地方擔任官職。
從此有着指導思想的儒家官僚和在野士人,占據了社會政治生活的主流。
這本屬巨大進步,卻也有着副作用,導緻專研某一方面之人士,如兵法、律法、工程、水利、算學等的專業人才,在官員中沉于雜流、濁流,機會漸漸減少。
實踐中,經常出現二千石高官口中講得頭頭是道,具體操作卻懵逼、亂扯的狀況。
如桓靈時期,高層動蕩,三公九卿換得如同走馬燈般勤快,根本不可能熟練把握各項政務,同時國家司法、稅收、軍事、運輸等系統等卻不能不勉強維持。
因此,國家之基礎,歸于大批有着長期事務性工作經驗的中低層官吏、專業技術人員,具體操持。
劉備亦微末小吏出身,既希望帝國有着健康主流學派而便于把各方面形成合力,也不希望看到太多鄙視生産勞動的腐儒,同時深知小吏、技術人員的基礎性作用。
他十分清楚六經複雜難懂,需要很長時間脫産、半脫産學習,這些小吏、技術人員子弟往往沒有足夠财力、時間修習六經,大多不得不世代明算、明法、從軍……或者傳承專業技術
數量龐大、占帝國官僚、工商業活動絕大比例的基礎階層,如果找不到上升、發展的空間,整個帝國就會和缺乏動力,甚至一部分原本基礎可能腐化成啃食樹幹之蛀蟲!
為此,劉備摔出代數學和牛頓定律等大殺器,強調事物的普遍規律和普遍聯系,不惜将理學從研究個體和哲學規律,扭轉推向研究普遍規律,向算數、物理、丹藥(化學)、天文學……将格物的主要内容變為科學技術
對繼承鄭玄、盧植之古文經學并向心學發展的流派,劉備扔出認識論和系統觀點,強調實踐出理論、理論指導實踐之标準,用新的實踐給儒家注入源源不絕新的活力,力圖将之發展為社會規律之學說、百姓之學說、實踐之學說、開放之學說……
引導是一方面,用人導向,才是真正指揮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