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次郎走到胡惠芹面前,掀開她身上的破爛棉被,喝令她站起來。
她用了很大的力量和勇氣,才能扶着牆站直身體,當她努力這樣做的時候,兩條腿一直在不停地顫抖。
朱慕雲注意到,胡惠芹的身子正面,已經被烙出了一些傷痕,大多是燒壞了表皮。
她的手指和腳趾,都已經腫脹了起來。
其中有幾個特别嚴重,有可能裡面的骨頭已經斷了。
昨天小野次郎的命令,是胡惠芹不能離開憲兵的視線。
此時在問訊室内,有一個上等兵在看押。
他告訴小野次郎,後來又叫來了八個人,這麼推算的話,這個晚上,她已經被淩辱,至少十多次了。
“昨天不還是姑娘嗎,現在的感覺肯定很複雜吧,不想談一談嗎?”小野次郎見朱慕雲走了過來,走到胡惠芹面前,露出一個魔鬼般的微笑。
胡惠芹低着頭,又恢複了那種裝傻的樣子,象放留聲機似的重複着:“我是普通教師,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
“走,到隔壁去,看我們會怎樣對待你!”小野次郎怒吼着說,胡惠芹越是堅強,就越激起了他的憤怒。
胡惠芹扶着牆壁,慢慢地走動。
由于疼痛,再加上腳鐐的重量,她幾乎不擡腳,隻用腳掌,擦着地面往前移。
她從朱慕雲身邊經過,在門口停住了片刻。
朱慕雲跟着走出了門,院子裡沒有其它人。
胡惠芹斜靠在隔壁房間的門口,一手扶牆,一手捂着小腹,她閉着眼睛,很深地彎着腰。
可是,她每移動一步,都會帶來巨大的痛苦。
然而,這種痛苦,讓她反而更加清醒,自己此時在幹什麼。
“哼,受不了了嗎?”小野次郎冷冷地站在旁邊看着,直到她重新慢慢地移進門去。
“到鐵架那一頭去!”裡面有人喝道。
看着這些憲兵肆無忌憚的淩辱着胡惠芹,朱慕雲無比憤怒,可這是他翻譯的職責。
況且,胡惠芹連這麼重的刑罰,都挺過來了,還會在乎,這些言語上的侮辱麼?
恐怕在她心裡,這些日本憲兵,就像黃皮猴子一樣,在她面前表演小醜吧。
可是朱慕雲并不知道,胡惠芹此時非常虛弱,她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如果不是強大的信念,在支撐着她,恐怕她早就倒下了。
她不像軍統或者中統的人,沒有受過專門的培訓。
可是,她的表現,遠勝過軍統和中統的那些,所謂的精英特工。
“恐怕這樣對她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朱慕雲走到小野次郎身邊,低聲用日語說。
此時,他心裡充滿了憤怒,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将眼前所有的日本人,全部殺光。
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行。
如果他今天沖動了,以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諸東流。
“今天,她必須招供。
”小野次郎冷冷的說道。
小野次郎此時的樣子,讓朱慕雲覺得,他就像一個魔鬼。
如果現在,他手裡有一把槍,他可能會拔出來,将裡面的子彈,全部傾洩到小野次郎身上。
“都說共産黨,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我看一點不假。
”朱慕雲歎息着說,他相信,就算是這些日本憲兵,見到胡惠芹如此頑強,也會暗暗動容吧。
“這才是他們最可怕的地方,你信不信,以後共産黨,會給皇軍帶來天大的麻煩。
”小野次郎緩緩的說,連一個女人,都如此堅強。
其他共産黨呢?
看得出來,胡惠芹并沒有受過專業訓練,她憑借的,隻是心中那份信仰。
這種堅強不屈的人,碰到一二個,都會讓人驚奇。
如果所有的共産黨,都跟胡惠芹一樣,他都不敢想像,會有多麼可怕。
“共産黨都是些農民,他們能有什麼作為?
”朱慕雲嗤之以鼻的說。
“可是他們的思想很可怕。
”小野次郎緩緩的說,帝國士兵,之所以戰無不勝,是因為他們的皿液裡,流動着武士道的精神。
如果共産黨的士兵,也都有着這種堅強不屈的意志,哪怕他們的武器裝備再差,也會很可怕。
今天碰到胡惠芹,小野次郎一定要讓她招供,這不僅僅是審訊,而是兩種信仰的交鋒。
“在皇軍面前,再可怕的思想,也是沒有用的。
”朱慕雲奉承着說。
雖然嘴裡是奉承日本人,但朱慕雲心裡,卻很欣慰。
胡惠芹用她的實際行動,赢得了日本人發自内心的敬畏。
對,就是敬畏。
雖然是小野次郎在審問她,可是,越審問下去,越讓他們内心,湧起對她的尊敬。
要讓對手,都尊重自己,那該付出多大的代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