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錢這種事鐵喜自然是不管的。
被皇祖父恥笑之後,心裡同樣沒有底,抱着最大的信任感将湊錢這個事情交給了尉遲文。
尉遲文立刻就變得非常的忙碌,所有在東京有宅子的皇親國戚被他用了六天時間跑了一個遍。
他走過之後,就有成隊的哈密商賈再一次走進了皇親國戚的府門,相比鐵喜,尉遲文,他們才是真正的專業人士。
開封到洛陽不過四百裡,而且同處大河一線,且地勢平坦,人煙稠密,鐵路所過之處,不論是人力,物力皆可就近補充,唯一不足之處就是缺少木材,好在有運河,蜀中木料可以沿江而下,最終被運到開封,洛陽一線,
哈密商賈拿着清香城到哈密城之間的鐵路做例子,說服那些将錢埋在泥土裡的皇親國戚們非常的容易。
一個月後,鐵喜就已經湊夠了足夠開工的錢财,而第一批木料也已經随着長江浩浩蕩蕩的向洛陽進發。
負責勘探路線的将作營工匠,或者乘車,或者騎馬,或者背負着沉重的工具,分别由東京,洛陽兩地相對出發,開始找一條最省錢,路線最短的道路。
哈密人在東京的活動聲勢浩大,絲毫沒有隐瞞的意思,鐵路還停留在模型跟圖紙上的時候,東京人已經知道大宋馬上就會有一條奇怪的道路。
之所以奇怪,完全是因為從洛陽到東京,隻需要大半日的時間。
于是,整個東京立刻就沸騰了,鐵路也難免在說書人以及百姓們的口中,變成了一個類似黃巾力士般的存在。
東宮裡人滿為患,人數最多的就是來自哈密的賬房先生,每人案頭都堆積着高高的一摞賬本,每一本賬本裡面都是各種極為繁瑣的記錄,想要把這些賬本清晰地整理出來,如果不用哈密帳房,僅僅是看明白這些四柱賬法,就能把賬房先生活活的累死。
四百裡鐵路,一路上不但要開山,同樣的,也需要架橋,好在不用鑽山洞,否則,就目前的施工條件,根本就無法完成,堪稱大宋開國以來最大的一項工程,在這之前,隻有修繕黃河大堤才能稍微與之比肩。
“有鐵路,就必須有馳道,大茶壺火車至今還沒有成功,隻能靠挽馬牽引車廂,僅僅是養挽馬的費用,就是一個大數字,這還不算鐵路占用的田畝,鋪設鐵路需要的硬木,軟木,鋼料……沒有三五年的時間,想要建成難如登天。
”
尉遲文的脊梁像是被人抽掉一般軟軟的倒在軟榻上,面對鐵喜平視的目光,無奈的給了一個非常不負責任的時間表。
鐵喜遺憾的轉過頭看着垂手站立的王漸道:“我想在皇祖父五十歲千秋節上,邀請皇祖父乘坐火車去洛陽龍門一遊,沒想到成了泡影。
”
王漸澀聲道:“世子仁孝,上天定會垂憐。
”
尉遲文搖頭道:“不成的,大宋不是哈密國,我哈密國可以用西夏奴隸,野人奴隸不分晝夜的趕工,再加上哈密國本身就幹旱少雨,一年四季皆可施工,自然進展神速。
大宋沒有奴隸,隻能動用官府的力量征發民夫,煎迫民夫過甚,則有隋炀帝之禍,若不這樣做,工期遙遙無望。
除非……”
“除非什麼?
有什麼話就說,在這裡遮遮掩掩的做什麼?
”鐵喜心中煩躁,話音不由得變得急迫起來。
尉遲文攤攤手笑道:“除非大宋京畿道出現大災,流民遍地的時候正是大工程開工之時。
”
鐵喜皺眉道:“這等誅心之言不可再說,我以為,可以不勞官府征發民夫,改用工錢延請工匠,這樣别人就說不出什麼話來。
”
尉遲文坐起身為難的道:“錢呢?
我已經用盡了渾身解數,再無他法。
”
鐵喜無聲的笑了一下道:“我去想辦法,說起來,我這個哈密世子還值幾文錢。
”
“錢從哪裡來?
”
鐵喜無奈的指着東邊道:“後族!
”
尉遲文怵然一驚站起身道:“萬萬不可!
世子頭頂已經坐着皇族,再把後族扯進來,又會多一重禁锢。
”
鐵喜搖搖頭道:“這些天看我父王的劄記,多少有些體會,我父王說過,想要成事就要籠絡能籠絡的所有人,當我們成為大多數人的時候事情也就成功了一大半。
至于你擔憂令出多門的事情,隻要我們做事一直能夠保證大多數人的利益,就會受到擁護。
“
尉遲文想了一下道:“這不可能,沒可能永遠保證大部分人利益的,至少,在皇家利益優先的情況下,根本就做不到面面俱到,誰都想讨好,結果隻會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光。
”
鐵喜笑道:“今天你我是聯盟,王伯伯是少數,明日我與王伯伯是聯盟,你變成了少數。
一條鐵路能把所有人都拉上我哈密國的戰車,不論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我父王提出的統戰一策。
确實是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啊。
”